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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失声。

那幅画落在我眼前，我捡了起来，手死死捏着画纸，浑身颤抖着，喉间酸涩，眼前骤然模糊。

却看到画纸的左下方滴着一点朱砂。

我望向谢漪，他侧着身站得端正。

“裴怀钦，你可认罪？”圣上开口。

谢漪面上波澜不惊，我闭上眼重重俯首。

“臣裴怀钦，认罪。”

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会锒铛入狱，身上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手上就已带上了镣铐，我被几个侍卫推搡着走进牢房，谢漪作为刑部侍郎指证有功，被提拔为刑部尚书，跟在我身后，站在牢门外。侍卫给牢门上了锁，转身给谢漪行了礼走了出去。

“圣上下旨，三日后问斩。”

我坐在地上铺的稻草上，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谢漪也不言语，良久，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谢漪说：“你不问我？”

我看着他。

“你是谢漪，还是涟漪先生？”

谢漪哑然失笑，抖了抖衣袍坐在身旁的凳子上：“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谢家是江南有名的丝织厂，我的父母从商，生下我后便送我读了私塾。我从小喜爱笔墨，尤其爱在家中织造的绸缎上作画，父母不忍我糟践工人血汗，买了间纸铺让我随意。我画的画越来越多，渐渐地有了些名气，给自己起了个涟漪先生的化名，许多人花重金只求我亲笔，我不肯卖，画是要给知意者看的。”

“有一天，还不是尚书的陈侍郎找到我，说要我一幅图献给侯府世子，保他加官进爵，事成后少不了我好处。我不肯，觉得他腌臜了我的画，他便以我满门性命要挟，把我囚在一处院中日日逼迫，我无奈只得答应。”

“画成那天，陈侍郎过来验收，看了过后说了句：‘小小千金户，早画不就行了。’”

“我回到家中，却看到父母早已断气多时，后知后觉陈侍郎早在我答应作画的那天就将我全家赶尽杀绝。我愤怒至极点，四处投奔官府报案，确无一处愿意收下我的案呈，绝望之下拿出全身家当买了几条敌国密信，画在画中。”

谢漪说及此，笑了起来，眼中噙满了泪。

“你知道我姓裴。”我看着谢漪，他点了点头。

我放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揭发我？”谢漪问我。

我看着谢漪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叹了口气。

“我舍不得。”

谢漪听闻，站起身转过头走了。

“怀钦，不要怪我。”

三日后，谢漪坐高台，我的头被按在断头台上，闭上了眼。

我才发觉，我留不住父亲淌落的血，也留不住父亲，更留不住谢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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