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看热闹

谢者华的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血气和浓郁的药香。

谢者华的胸腹部几乎用纱布包成了粽子，腿上没有伤口却有好几个肿的老高的包，怎么敷药都不减小，银红正在这几个肿包上拔血罐。

地上的盆子里是换下来的脏绷带，沾着很多药渍，没有多少血，看样子伤口应该恢复不错。

王聿祯一走进来，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谢者华立刻就绷不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王聿祯：“娘，我好疼呀。”

王聿祯走到谢者华床边，在椅子上坐下，握住了谢者华的手，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个外人，好听的话她能说出一箩筐，可对着自己的儿子那些没用的好听话王聿祯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不想糊弄自己的儿子。

谢者华没等王聿祯回答，说道：“我这次受了好重的伤，可回来以后听说娘你去睡觉了！你怎么能睡得着呀？”

王聿祯：“……”

谢老夫人抹了一把脸：“你听听孩子说的多有道理，哪有儿子快死了当娘的还顾得上睡觉的？”

王聿祯回过头看向谢老夫人：“你儿子快死的时候你应该正在睡觉。”

谢老夫人：“……”

王聿祯趁着谢老夫人语塞的时机赶快问银红：“者华的伤势如何？”

银红答道：“皮肉伤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危及性命。鬼气深入经络走了一圈，经络上的暗伤不少，还好未来的及伤及脏腑就被清了出来。不过因为有这些伤他将来会有各种疾病，终身难离药石。要想恢复健康就得修炼，用灵气去修补受损的经络。”

谢者华冷笑一声：“你是单灵根，我是五灵根，我修炼可和你不一样。就怕我修了半辈子也修不出个什么。”

王聿祯道：“就算你只有活半辈子可活，你是打算病痛缠身半辈子还是打算身心舒畅半辈子？”

谢老夫人在后面急地直探头，就想打听打听自己的儿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可王聿祯压根不理会她，就算她把头伸到了王聿祯面前，王聿祯也会给她扒拉开。

听了王聿祯的话，谢者华沉默了，稚嫩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王聿祯又说：“天青也元气大伤，现在她的手时长是凉的，嘴唇上已经出现了血瘀的痕迹。我是想着，如果你愿意修炼那就带着天青一起去拜个师门，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不需要你们有什么成就，只要能健健康康的活个几十年就让我称心了。”

天青在王聿祯身后嗫嚅：“夫人。我不去。我还想伺候你。”

王聿祯问她：“让你伺候少爷，你是觉得委屈了？”

天青赶紧摇头，速度很快，脸上的肉跟着甩了甩。

王聿祯笑了：“不委屈就跟着去。”

谢者华小小年纪长长叹了一口气：“可如果我真的筋山修炼去了，我还怎么读书？我现在十一岁，我爹十四岁上战场，我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我全都修炼的话三年以后我不敢保证我能带兵。文不成武不就的，我……”

王聿祯很是欣慰：“真不愧是我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绸缪未来了。可如果没有好身体任何绸缪都是虚无。现在来看，你爹还能撑几年，几年后者申长大了，就算他不能从军，可从文也很不错呀。咱们家一时半会儿不会倒，你的时间不是从现在到十四岁，而是从现在到三十岁。三十岁之前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三十岁之后你要承担这个家族。为了三十岁之后能够承担重负，三十岁之前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经。”

谢者华的目光中聚集起的亮光越来越多，最后冲着王聿祯笑了。

这一夜，王聿祯因为睡多了而总是睡不着，一直到黎明时才迷糊过去。

她刚觉得自己睡着了，就有下人在她卧室旁的客厅里说话，又把她吵醒了，听了两句，原来他们是说找到了何氏。

王聿祯坐起身来：“我已经听到了。”

两个值夜的嬷嬷赶紧进来，王聿祯嘱咐她们：“别去惊动天青，最近他又开始咳，就让她歇上一整晚吧。”

王聿祯穿好衣裳慢悠悠地来到前院的厅堂，老夫人早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有两缕头发没能梳进发髻里去，发钗是歪的，棉袍子拧着劲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王聿祯走近厅堂的时候就听到老夫人在厅堂里对着何氏嘶吼：“孩子呢？孩子呢？”

王聿祯听后脚下一顿，回头对身边的一位嬷嬷说：“你去跟者申的嬷嬷说一声，就说何氏带回来了，问问者申要不要来偷听一耳朵。”

嬷嬷的眸子亮得惊人，提着裙摆蹬蹬蹬蹬就跑了，动作利落得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

厅堂里不论老夫人怎么喊，何氏就是不吭声。

转过一个弯，王聿祯看到了厅堂里的情形。

何氏特别狼狈，衣服又破又脏，发际散乱，脚上丢了一只鞋，光着的那只脚血肉模糊。

老妇人一看到王聿祯立刻跑了过来，指着何氏说道：“你去问她小崽儿哪儿去了。她什么都不跟我说。”

何氏扭头看了王聿祯一眼，噗嗤就笑了：“我的大儿子已经被你抢走了，你还想抢走小的吗？”

王聿祯不疾不缓地提着裙脚走到上座慢慢坐下：“等等吧，已经有人去通知将军了，他很快会回来的。你不是我的妾，我犯不着跟你生气，更不打算管你的事儿，我就是来看个热闹，你们随意。”

老夫人气得跳脚，硕大的棉袍子在她身上抖了又抖。

还没等老夫人对着王聿祯再说出什么难听的，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吼吼的马蹄声。

老妇人跑到院门口一看，立刻又哭又喊：“儿啊，你快来看看呀，何氏不知把小崽弄哪去了，你媳妇儿也……”

谢斩关刚从战场上下来，满身的戾气，身上脸上都是血，骑着马从漆黑的巷道里小跑到了大门口的灯光下，气势汹汹从马背上跳下来。

老夫人刚看清楚谢斩关的样子，立刻后退了两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谢斩关像阵风似的，从他母亲身边走过，腰上挂着的那柄刀不知为何格外扎眼。

老夫人赶紧拉住谢斩关的胳膊：“你有事好好跟她们说，可千万不能杀人。这是家里可不是战场，听明白了吗？”

谢斩关一怔，反应过来此时自己的样子可能太过肃杀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洗把脸，换个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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