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路狂奔

每天午时前后就会有巡逻兵到各个客栈、酒肆、饭馆当中排查外来人员。

听掌柜的说，这是二盐池城多年以来的规矩，并没有因为德城发来通缉令就额外增加巡查力度，显然二盐池城城主并不把德城的通缉令当回事。

想来也是，哪有几个普通的外地人能在道路毫不熟悉的情况下大冬天翻越玉山山脉？

这次巡逻兵走进客栈一楼大厅时，王聿祯等人正坐在大厅里吃饭，巡逻兵跟掌柜的是熟人，连说带笑地把通缉令拿出来，敷衍了事地和在坐的人比对。

他把通缉令拿出来的时候，王聿祯发现通缉令上的画像稍有改动，其中那名男子还是满脸大胡子，可脸型更加窄长，眼睛也小了一号，那那名女子却更加丰腴。

改动不大，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改动，让画像上的人与谢斩关和王聿祯相差更大，任谁都不敢认这就是同一个人。

只有八千的画像似乎还那样，众人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看八千，这倒霉孩子正顶着一脑袋女装一口一口吃饭，他吃得哪是饭呀，那都是愤怒。

吃饭的时候天上下雪了，雪越来越大，从细细密密的米粒一样的雪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全城变成了一片银白，地上行人踩出来的脚印很快就被覆盖了。

饭后，大家带着装满了物资的储物袋和储物戒出了二盐池城，从这里如果一路向南，不拐弯去城池增加补给，一天多的路程就能到达脂山关外，谢斩关直属的摧腾军就驻扎在脂山关上。

几人骑着从马市上买回来的新马，谢斩关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王聿祯和天青两个女子，问：“从现在起到我们到达脂山关之前，除非需要进食，否则将一直催马疾行，你们行不行？”

王聿祯把羊毛线纺织而成的韦巾在兜帽外围了一圈，现在除了两只眼睛和眼睛之间的鼻梁以外，全身没有任何地方露在外面，就连手上都带着厚厚的羊毛手闷子。

她和谢斩关的目光在半空相遇，王聿祯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谢斩关又转头去看天青。

天青同样包裹得严实，娇小的一个人就像是陷进了一大包皮毛当中，她高声说：“夫人可以我就可以！我可是干活儿的！”

众人呵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

王聿祯无奈地瞪了那孩子一眼，她每天就干个端茶倒水的活儿，就连衣服都没用她洗过几件，这一路上脏了就烧掉换新的，她哪来那么大勇气说自己是干活儿的？

决心表过了，谢斩关一马当先，立刻朝着脂山关的方向纵马疾驰，其他人紧随其后，八千和常随压在队尾保持警戒。

下了雪的野外白茫茫一片，远处的群山也隐形不见了，好像天不是天，地也不是地。

雪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就连远和近也成了一个模样，四面八方完全包裹在同一片混沌当中。

王聿祯抬头看了一眼跑在她前面的谢斩关，她仿佛有种错觉，她们跑在一个巨大的循环当中，无尽无边，将会永远远远的跑下去。

永远这样跑下去会如何？

王聿祯认真向自己发问，她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慌，因为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反应，可她仔细体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竟然并不觉得恐慌，反而觉得跑就跑吧，死在哪里不是死呢？

而且还能带走那么个大老粗，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王聿祯心中暗暗发笑，最了解他的竟然就是那个大老粗呢。

她又看了一眼身前正在马背上专注于赶路的谢斩关，突然间就觉得他虎背熊腰的身姿曼妙了不少。

无论是人还是马，如果一直盯着白茫茫的雪地，时间一长就会雪盲，于是谢斩关手里拎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棍子头绑着红色的旗帜，他俯身贴在马背上，棍子就像他身体的延长线一般，长长地探到马头前面去，红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烈烈飘扬，这样就能够为马也为人的眼睛提供一处视线的落点。

谢斩关的红旗一路指向南方，胯下的马就朝着南边的方向笔直跑去。

寒风裹挟着雪花，一片一片像刀刃般飞来，众人就算已经裹得够严实，可迎风面的身体仍旧被吹得冰凉，握着缰绳的手指头尖从疼痛到麻木，到了大地被暮色笼罩的时候，众人的手几乎都已经没了感觉。

一队人马终于停了下来，谢斩关选了一座背风的小山坡安营扎寨，只有三位修士能够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其余人的身子全都僵硬了，下马的动作对他们来说十分艰难，尤其是王聿祯和天青。

谢斩关把王聿祯抱着放下来，能感觉到她浑身冰冷，连忙去点燃柴火堆。

银红也把天青抱到了火堆旁，天青和王聿祯全身上下似乎只有两只眼睛能动，主仆二人四目相对，无声地苦笑。

还好这次准备充分，不仅有热腾腾的食物和大捆大捆的柴火，甚至有能够烧石炭的炉子和烟囱。

三千和常往说自己身上也冻僵了，需要活动活动，于是两个大小伙子很快就撑起了两顶皮毛帐篷，也安装好了两个小腿那么高的小炭炉。

这晚上所有人都睡在了简易的床榻上，盖着暖和的皮毛被褥，帐篷里还有燃着石炭的炉子，就算白天受极了冷冻，晚上过得还不错。

第二天天刚亮就要再次上路。

此时大雪已经停了，天空很蓝，没有多少云彩，太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广袤无垠的雪原上，处处都在反光，处处都耀眼，人就像是站在一块巨大无比的镜面上。

这么好的阳光却配上了如兽吼般的狂风，亮晶晶的雪面上不断有白花花的雪沫子被风裹挟着一股一股的滚过去。

仅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也感觉到了刺骨寒意。

在狂风中疾驰出一个多时辰之后，王聿祯觉得鼻侧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抬起手轻轻擦了一下，本以为是凝结在帽檐和睫毛上的冰珠化成了水，却发现自己手指上沾了好多的血。

原来是鼻梁上的皮肤冻裂了。

还好，只是冻裂了，鼻子还有知觉，不算太糟糕。

又跑了没多久，就听银红在身后喊夫人，王聿祯减缓了一点速度和银红并排跑在一起。

银红喊地很大声，尽力让声音盖过耳边呼啸的寒风：“王清规传音过来，路城那边的修士们猜到了在玉山里面杀人的是我们，已经追过来了。”

谢斩关在前面声音更大地喊道：“那我们的速度更快一点。越接近脂山关，他们越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所有的马撒开四蹄一路狂奔，就连中午都没有停歇，就想着尽快回到中启。

可还是在下午某个时刻，众人看到了前方两丈多高的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空洞中有隐隐的法阵图案，那些修士们一个接一个，从空洞中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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