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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啃过的鸡骨头


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弥漫,耳边是轰隆隆的震响,嘴里都是沙子。

王聿祯在卸斩关的搀扶下稳稳的双脚落地,转头一看,八千一手扶住了常随,另一手托着天青,银红长长的披帛裹着三千长网和谢者华,他们这群人虽然都掉进了坑里,但是没有一个受伤。

等烟尘散去,众人抬头看,这是一个比两层楼都高的大坑,坑壁倾斜向上,是天然形成的石头,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坑顶上玉厢头和他的打手们带着笑得意洋洋地看着坑底。

一位打手说:“哎哟,没有一个受伤的,全都好好的站着呢,看来身上多少都有些功夫呀。”

玉厢头道:“有功夫又怎么样?这个高度就是猴子也上不来,只要是个活物都能困死。”

三千在下面嚷了一句:“你究竟想干什么?”

玉厢头冷笑着:“这还不明显吗?图财害命呀。你们一身都是宝贝,还有能保温的食盒,不害你们害谁?”

王聿祯问:“你就不怕回去以后,金矿主问你要人吗?”

玉厢头有恃无恐地笑道:“金矿主要的是尾款,到时候我把钱拿回去给他,至于你们人上了哪他才不在意。我就告诉他,你们从矿山出去之后自己走了,他还能去追你们吗?”

他还特意朝银红喊:“我听说在你们中启女人还挺金贵,在我们这地方女人就是给男人耍的。我看你虽说长相不算拔尖的,可身上有股劲儿特别招人稀罕,就越看越让人觉得上瘾。你跟你们夫人不一样,你们夫人已经破了身子,再漂亮我也不稀罕,你还是个姑娘身子吧?留在我身边,伺候好我,我就不把你卖去那脏地方了。”

银红就像是看个什么玩意儿一样看着他。

玉厢头:“嘿,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王聿祯和谢斩关对视了一眼,看来玉器行掌柜和金矿主并没有参与期间。

八千问:“这么大的陷阱,你怕是费了不少力气吧?”

玉厢头非常得意地说道:“这山上原本很多坑,都是那温泉喷涌形成的。就你们脚下这个,再过半个多时辰,它就又该喷了。后来我们这些矿工嫌路实在不好走,就在坑上搭了石条和木板,用大石头压住保持平衡,人就能从上面顺顺利利走过去,可如果挪动其中一块石头,这个平衡一破,它立马就哗啦……是你们太蠢这样简单的机关你们都看不穿。”

众人向坑底看去,果然石头缝隙中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水渍。

谢者华突然在下面大声地喊道:“排骨!”声音中饱含少年的嘶哑和炙热。

玉厢头阴鸷地笑了,喊道:“排骨快过来,让你的小朋友好好看看你。都成这样了,他还牵挂着你呢。”

于是众人看到排骨出现在了洞口,弓着腰低着头,眼中哪还有少年的光辉,只有如蛇般的阴狠。

谢者华仰头看着排骨,眼圈渐渐红了。

玉厢头也许被这个场景取悦了,他从怀里取出巴掌长的一块肉干扔给排骨说:“这活儿做的不错,赏你的。”

排骨根本没回头看坑下的谢者华,坑下的少年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反而因为这一块肉干的出现,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晶亮鲜活,口中连连道谢,态度像极了玉厢头的一只狗。

玉厢头这时蹲下,问坑里的人:“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出来,免得死了都是糊涂鬼。我也好收拾完你们,赶紧赶去矿上,今天我可不想再在外面过夜了,冻死老子了。”

王聿祯问:“你是真的认识去玉矿的路是吗?那从玉矿再往玉山深处走,你也认识吗?”

玉厢头有些纳闷儿:“你这女人问这做甚?”

王聿祯说:“我看得出来,你这一路上觊觎我们这三个女人。人不能给,可东西我们还能给你更多。”

玉厢头呸了一口:“你们人都没了,啥东西不是我的?”

王聿祯叹了一口气:“唉,这就是没法谈了。银红留活口,还要他们带路呢。”

玉厢头一愣,就听谢斩关对王聿祯抗议:“我也可以。”

紧接着从坑里冒出一片金黄色,粗大的蟒蛇一般缠了过来,玉厢头立刻从腰间抽出刀,刀刃砍到“蟒蛇”身上,响起一串金属相撞的声音,紧接着他就被紧紧裹住了,冰冷的刀刃被勒地贴在他的面皮上。

玉厢头的眼睛,从“蟒蛇”的缝隙当中看出去,发现裹着他的是一条特别长特别宽的布带,他带来的十人全都被这布带裹住了。

这金灿灿的布带怎么看怎么眼熟,玉厢头突然想起,这不就是银红总是扎在腰上那根别致的腰带吗?

可银红那小腰巴掌那么粗,她的一根腰带会有这么粗这么大吗?

接下来他看到了这辈子从没见过的一幕,谢斩关搂着王聿祯的腰慢慢地从坑下飞了上来。

几个被裹成蝉蛹的人在地上使劲蠕动。

谢斩关把王聿祯放在地面上。

银红一手抓着谢者华的后腰,另一手抓着八千的后腰,从后面的坑里飞了出来。

玉厢头现在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血液全都涌上了头,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渗出一层薄汗。

王聿祯开口问道:“谁熟悉玉山深处的地形?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地上的蝉蛹们都面露惊恐,谁都没开口。

王聿祯对谢斩关说:“都不能当向导,杀了吧,别弄脏了衣服。”

玉厢头立刻高喊:“我能!”

一旁的一个打手和账房先生也喊道:“我认识路,我可以!”

玉厢头斜眼看向那个打手和他的账房先生:“你们能什么?你们去过吗?不就是看过几张我画的地图?”

账房先生不说话了。

那个打手骂道:“你臭不要脸!去探路的不就是我?我探过路回来跟你说,你才画那个图。你一个画图的和我这个亲自走过的,还不是我更认路?”

玉厢头也骂了好几声娘,才说:“探路的可不只是你,大牛他们也去了,我也亲自探过,我又不是只画图。所有路线我都画过,我知道的当然比你多!”

玉厢头和那个打手还在互骂,谢者华走向了排骨。

排骨也被银红的披帛裹着,两只胳膊紧贴在身体两侧,眼睛恢复成了亮晶晶,含着眼泪看向谢者华。

谢者华在距离排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问:“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算计我们吗?”

排骨的头极速摇了好几下:“我就是因为看到你也是孩子,所以想和你说说话。后来被玉厢头威胁,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要把我扔去喂狼。我这才……我只是想活下去呀!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你们能反击的时候,我心里多高兴。”

谢者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排骨,他面无表情,眼睛里的光都夹着冰碴一般。

排骨心中忐忑,他想要活着,他这么聪明,应该活好些年才对。

谢者华又问:“那玉厢头让你害我们的时候你有没有犹豫过?”

排骨赶紧点头:“我特别难受,我真的恨不得掉进坑里的是我。可我能怎么办?我不仅是我一个人,我要是不听玉厢头的话,我小叔也得死。”

谢者华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个看上去有五十几岁的男人。

排骨说:“他看着老而已。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小叔一直照顾我,他太辛苦,现在刚过三十,还没娶媳妇呢,看看他的面相都已经成了老人了。”

谢者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恨不得掉进坑里的是你。对吗?”

排骨点头,带着哽咽的声音:“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谢者华指着身后的大坑:“那你去跳吧。你要是跳下去,我就放过你的小叔。”

排骨半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谢者华。

谢者华问:“怎么,不想让你小叔活下去吗?”

排骨的眼泪在眼眶里将落不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者华问:“所以你就能那样对我?同样是为了你的小叔,你为什么不能去死?”

一旁老面的苦力说:“这个小少爷,我说一件事,你能饶我一命吗?”

排骨突然暴戾地冲他大吼:“你想说什么?你能说什么?你给我闭嘴!”

“我不是他小叔!”

“……”

空气都沉默了。

谢者华平静地开口询问:“所以排骨你又骗了我一次吗?”

老苦力说:“他是玉厢头捡回来的孩子,跟在玉厢头身边有三四年了,需要骗人的时候就说我是他的小叔。从一开始玉厢头就想杀人抢钱。不过玉厢头担心你们人这么多,凭他们几个未必能全都拿下,所以安排这孩子跟在你们后面,目标就是为了骗你。谁让你是个孩子,看起来最好骗嘛。”

谢者华看着排骨:“他说的是真的吗?”

排骨像鬼一样盯着老苦力,然后慢慢转过脸看向谢者华,他的脸上全都是扭曲又诡异的笑:“小少爷,你怎么能懂得我们是怎么生活呢?你知道你有多蠢吗?你吃香喝辣,我随时都可能死,我必须像只狗一样跟在玉香头后面才能活得下去。你居然相信像我这样的人会向往友情?对我来说友情连一根啃过的鸡骨头都不如!你感觉被朋友背叛了吗?呵呵呵呵,伤心了吧小少爷?当我第一眼看到你高高地骑在马背上,一想到你会死在我的手上,我开心的睡觉都能笑醒。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香香嫩嫩的小孩子被砸得血肉模糊,该会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呀!你害怕了吗?小少爷快让你的下人杀了我吧,然后我就会变成鬼每天夜里都会到你的梦里去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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