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兽皮帐篷

在一条小河边，天青正在烧水。

王聿祯蹲在河边，看着水面上倒映出自己那张奇奇怪怪的脸，忍不住的想笑。

王聿祯梳着男士发髻，头上戴着小厮们冠常用的小二帽，脸涂的黝黑，还有十几颗粉刺，眉毛又粗又长，肿眼泡，嘴唇看上去也很厚，下巴上还有稀稀拉拉的胡茬，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邋遢的粗使小厮，真没有一点女相。

天青托着热帕子过来，王聿祯拿过帕子敷在脸上，脸上厚厚的妆只有敷热才能卸掉。

天青夸了三千一句：“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把夫人捯饬得就是将军见了都不认得。”

三千嘿嘿笑了，说：“我们时常要去刺探军情，不会易容容易掉脑袋。其实要说起来，这易容的手艺最好的还数六千，他能……”

话说到这三千突然卡壳了，神采飞扬的脸上渐渐显出落寞和悲伤。

天青的脸色也变了。

谢者华倒是很感兴趣，问道：“六千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大哥吧？”

王聿祯从脸上把帕子拿下来说道：“对，是你大哥，上过族谱的。记住，六千只是他的乳名，他的大名叫谢者盛。”

谢者华点头：“对！我大哥谢者盛。”

另一旁的常往非常自豪地摇着折扇，迈着四方步问他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我这富家公子演像模像样的吧？将来若是夫人不肯再给我赏饭吃，我还可以出去招摇撞骗嘛。”

常随嘴里骂了一句，又小声问他：“你这个副德性怎么看怎么像王家那纨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就是照他演的。”

常往利落地点头：“没有再比他更适合的了。”

常随小小地踹了弟弟一脚：“那人家也不结巴。”

常往小声嘀咕：“谁都像你似的？有喘气就能学说话。”

常随：“？”

接下来的旅程为了减少很多麻烦，由常随和常往陪着王聿祯和天青绕城而过继续向南，全都是从城池之外的荒地绕过去。

三千陪着谢者华按照正常旅人的路线，从城池内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在路引上盖章，另一方面是要去收集城中的信息和有用的物资。

北川国境内地广人稀，且有大量的牧区，放眼望去经常看不到一户人家，所以不少赶路的人都选择从城外的野地里走过去。

只是从野地里走过去的话路引上就不会有衙门认可的章，万一在某城外遇到巡逻兵，发现路程上的空白就会被抓进监狱。

白天的时候，王聿祯和谢者华二人分开赶路，到了夜里就会到另一座城门外汇合，然后睡在帐篷里。

北川这边因为放牧的人比较多，畜牧业需要很厚实的可移动帐篷，八千和谢者华专门买了三顶厚实还可折叠的，每天晚上在城外搭帐篷睡觉，对谢者华这个半大孩子来说，这也是一项非常新奇的体验。

王聿祯对这种主要是兽皮缝制的帐篷也很喜欢，有了这种帐篷就算是睡在野外也不觉得无依无靠。

北川的冬天到了，风里偶尔还会夹杂沙粒，毫不留情的钻进衣裳里，这已经接近中启京城深冬的温度了。

好在八千和谢者华买了很多厚皮袄，有羊皮的，有狗皮的，还有狼皮的，都是毛面穿在里面，外头的皮面上缝了很精美的布料，又防寒又挡风，穿上这么一件还有点热呢。

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寒风吹下来的那个晚上，王聿祯、天青还有半大孩子谢者华三个人睡在一个帐篷，盖着皮毛的被子，三个人轻微的鼾声听起来特别和谐。

睡到半夜，常随掀开门帘，把脑袋从外面探进来，轻声喊着睡在门口的谢者华，让他起来值夜换班了。

谢者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很不情愿地看着长随：“随哥，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就真舍得让我值夜呀，这大半夜冷飕飕的，我还是个孩子呢，睡不好会长不高的。”

天青翻了个身。

王聿祯含糊不清地说：“少废话，是爷们儿就出去！”

谢者华的瞌睡一下全吓醒了，瞪着两只眼看向王聿祯侧对着他的背影。

常随赶紧伸手抓着谢者华胳膊就把人给拽了出去。

帐篷外，常往从篝火边站了起来，还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咱们二少……不对，三少爷真是好人，能跟咱们轮流值夜。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仗义，以后那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谢者华快哭了，蔫儿耷大脑地往火边一坐：“值夜这么辛苦的活，我也就是客气客气，你们居然能当真了？”

常随和常往还没说话，听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嘴道：“说出口了你就得做到嘛。”

三人一惊，回头一看，是将军带着八千和银红回来了！

谢者华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作揖道：“父亲说的对。”

热乎乎的气氛一下就冷住了。

这时三千也打着呵欠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一看到谢斩关他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众人看去，三千流着眼泪，支楞了两条胳膊走向谢斩关，孩子一般往他怀里扎，哭得像个屁孩子，说：“从小到大我就没离开过将军这么久，我一直都在您身边，这几天不您不在，可把我想毁了，我好担心你呀，万一您真出点什么事儿，我又成孤儿了。”

八千立刻推了三千一把：“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

三千横了八千一眼，继续哭诉：“哪像是八千，从小心就野，在军营里住不了几天就想着往外跑，从来不想着多陪陪您，一点儿都不孝顺。”

谢斩关被吵的头疼，动手推了推三千，竟然没能把三千从怀里推出去。

八千在旁边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你整天在将军身边也没防住闹鬼。我当初带回家两罐子杏仁，可后来就在桌上见过一罐子，那罐子被鬼偷了，你都不知道。”

三千抹着眼泪：“你才是鬼呢！”

谢斩关终于忍不住了，用上了力气，可算是把三千推了去，回头再去看谢者华，哪还有人影，只有常家兄弟和银红在旁边看热闹，刚才坐在火堆旁的那个少年，仿佛是他的幻觉似的。

这边闹够了，大家都纷纷落座，开始说起正经事，谢者华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谢者华见谢斩关一直看着他，他稍稍拽了拽身上的外套，说：“有些凉，我回帐篷拿了一件外衫。父亲您有什么吩咐吗？”

谢斩关看了一下贴在他身旁还在斗嘴的三千和八千，又看了看站在三步开外，明显要和挨着常随和常往坐下的谢者华，他的心里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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