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说点什么吧

　　没到观鹤楼前，祁亦宸以为观鹤楼是专门欣赏鹤鸟的楼，可以看到许多鹤鸟翩翩起舞，到了观鹤楼才知道，观鹤楼是一个有杂耍的酒楼。
　　念桑梓一边喝酒一边给祁亦宸解释：“这家酒楼以前不叫观鹤楼，叫人再来，但也不知道是名字取得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客人没有来，倒是来了一堆麻烦，后来酒楼掌柜就把名字换了。”
　　“至于为什么改名观鹤楼，是因为最出名最受欢迎的的杂耍是化鹤，故而改名观鹤楼。”
　　祁亦宸露出没见识的感叹声，“原来如此，很有意思。”
　　念桑梓探头去看下面人表演的是什么，“大变活人，还好还好，我们来得巧，大变活人下一个杂耍就是化鹤。”
　　祁亦宸对大变活人不感兴趣，所谓把人变没，不过是一些糊弄人的戏法，他讲给念桑梓听，希望她不要被糊弄。
　　念桑梓笑了一声，“我知道是假的，小少爷，酒楼里有几个人不知道是假的？我们老百姓看这些，就是图一乐呵，图一热闹，太过计较就没意思了。”
　　祁亦宸怔住。
　　他每次出宫，总能看到百姓对着戏法大声赞叹欢呼，他一直以为是他们愚昧被欺骗，原来不是吗？
　　像是知道他怎么想一样，念桑梓丢了个花生米进嘴巴后，开始吧唧吧唧说起来，“当然也有愚昧的人，但很多时候吧，大家是清醒地被骗。”
　　祁亦宸不懂，“什么意思？”
　　“有人冒充神灵附体，说可除百病，可让人升官发财，破绽百出的话却有一大把人相信，你知道为什么吗？”念桑梓反问，不等祁亦宸回答，她抬起淡漠的眼睛，语气是少有的正经，“他们未必不知道自己被骗，可他们需要这份幸运。”
　　祁亦宸不懂，被骗怎么会是一份幸运？况且若不是心存侥幸，心有欲望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
　　“小少爷，或许有人是心有欲望才被人钻空子，但也有人不是，请不要责怪他们有欲望，责怪他们愚昧固执，而是应该责怪让他们生活不幸的人。”念桑梓眸色凝重，语气郑重，“做错事情的人是骗子，让百姓对世道不抱希望，而去寄托神灵的是当地的官府。”
　　祁亦宸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样，头昏目眩，可念桑梓的话一字一句灌入他的脑海，越发清晰。
　　念桑梓是在点他。
　　太傅教过他很多帝王之道，也教过他民生之道，唯独没教过他底层人民的生存之道，他知道一个不作为的官会让百姓过得很苦，却不知道会这么苦。
　　“你想告诉我什么？”祁亦宸轻声说。
　　念桑梓耸肩，二赖子般地悠哉开口，“本来没想说什么，不过眼下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不说点什么，也不合适，那我就说点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小少爷，我希望你在盛州新知府人选上，多下一点功夫，盛州百姓经不起折腾了。”
　　祁亦宸有一瞬间的羞愧，垂头不敢看念桑梓的眼睛。
　　作为大祁国的陛下，他应该严惩祁温玉，给盛州百姓一个交代，而不是只处理盛州知府。
　　可祁温玉留着皇室的血，也对他坐稳皇位付出了贡献，又有先皇留下的免死金牌，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处置祁温玉。
　　念桑梓没指望祁亦宸处理祁温玉，能把盛州新知府安置好就不错了。
　　祁亦宸保证，一定选一个有才有德又有雷霆手腕能力的人过去，这个话题才就此停止。
　　大变活人戏法也结束了，杂耍化鹤登场，祁亦宸本来以为是夸大其词的一场普通表演，为了给念桑梓面子随便看了几眼，结果被其吸引，看得精精有味，结束时意犹未尽，“这个杂耍精彩，变成鹤时，我都怀疑是不是真的鹤鸟在表演，你知道那个变鹤的表演者是谁吗？”
　　念桑梓当然知道，因为她投资了化鹤杂耍团队，但她没有说，“小少爷是想让他们去……表演吗？”
　　“有机会的话。”祁亦宸没把话说死，他现在感兴趣，觉得化鹤有意思，可能是处在这个环境，回宫以后未必还感兴趣。
　　祁亦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念桑梓把酒喝掉，又快速吃了几口菜，“我送小少爷。”
　　祁亦宸是陛下，可不能出事了。
　　祁亦宸指了指外面几个隐密的角落，“你忘记我带了人吗？不用你送，我年纪比你小，但也是男人，让一个姑娘送，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要面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算了，虽然祁亦宸年纪小，可他是陛下，心性比同龄人沉稳，估计也比同龄人要面子。
　　念桑梓撇嘴，尊重祁亦宸的选择，“好吧，那小少爷慢走。”
　　“这么爽快？不推诿客气一下？”祁亦宸不可思议。
　　他说不让送是一回事，念桑梓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会本来就不想送，只是故意客套一下吧？
　　祁亦宸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念桑梓：……
　　怎么这么别扭？
　　念桑梓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尽量温和又有耐心道：“那你究竟是要我送，还是不要我送？”
　　“看你是想送还是不想送。”祁亦宸在念桑梓雷点蹦跶，像是赌气的小姑娘，“你要是不想送，我也不会勉强。”
　　怎么就是她不想送了？
　　明明是祁亦宸说不需要她送啊。
　　后宫的妃子都没他这么矫情。
　　念桑梓无语，并且失去耐心，一只手抓着祁亦宸后衣领，拎着他从窗口跳了下去，颇为暴躁地开口，“送送送！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念桑梓轻功一流，平时用轻功，出八成力，现在出了十成力，祁亦宸眼前景色连成一片，快出飞影，没一会就到了宫门口。
　　念桑梓把祁亦宸放下，祁亦宸扶着墙边就吐了，念桑梓不仅不关心，还说风凉话，“陛下，你身体素质不行啊。”
　　祁亦宸只想说，任何人，被拎着飞了一圈，身体素质都不行。
　　念桑梓拍了拍手，“我送到了地方，就不进去了，陛下自个进去吧，或者陛下可以选择，在这里等你的暗卫回来。”
　　祁亦宸一懵。
　　对啊，他带了暗卫，他暗卫呢？
　　念桑梓微微一笑，“可能被我甩掉了。”
　　她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这些暗卫轻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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