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冷清的夜

　　回到原本住处的念桑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后悔冲动搬出了王府，而是太久没回来，睡不惯如今的床。
　　“好冷清哦，以前怎么没感觉到家里这么冷清。”念桑梓自言自语，“都怪王府太热闹，让我不习惯了。”
　　可人总是要习惯，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拥有再长时间也没有意义。
　　念桑梓闭上眼睛，想酝酿睡意，可脑海里都是祁泠霄。
　　祁泠霄垂眸喝茶，祁泠霄低头看书，祁泠霄掩唇轻笑，祁泠霄不屑回眸……
　　太多太多关于祁泠霄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寂静的房间，靠在软塌上沉睡的祁泠霄，落在他脸上的属于她偷来的那个吻上。
　　原来当时她早已心动。
　　在她以为贪图祁泠霄美貌时，胸腔这颗跳动的心早已为祁泠霄坠落。
　　可惜了。
　　这样好看的人不会属于他。
　　她也拥有不起。
　　念桑梓拽起棉被盖住自己的脸，身心沉浸在温暖的触感中，不去想不属于自己的浪漫。
　　念桑梓啊念桑梓，别忘了你的人生目标，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不是，寡王一路富婆。
　　她拥有许多东西，例如金钱，例如官职，老天爷不会那么大方，什么东西都给，所以没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没什么关系，一定会有下一个！
　　没错，就是这样。
　　念桑梓说服自己，很快进入梦乡。
　　她没有失眠，王府里祁泠霄却难得失眠了，他睡不着，披上斗篷上阁楼赏夜。
　　天上繁星闪烁，记忆中好像也有这么样的一个夜晚，他和念桑梓一起看星星，虽然后续是念桑梓给他守夜结尾，但却是少有的温馨时刻，现在想想，仿佛是很久很久的从前。
　　好安静。
　　王府好安静。
　　没有念桑梓在王府，他为什么会觉得安静呢？
　　明明平时也不会遇见念桑梓，更不会听见她的声音。
　　祁泠霄生性骄傲，念桑梓要走，他不会挽留，更不会去找她让她回来，只是夜晚情绪总是泛滥，看着满天的星光，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念桑梓相处愉快地时光。
　　没关系，念桑梓离开，会有下一个“念桑梓”到来，这个世间没有人不可替代。
　　第二天。
　　念桑梓起床，意识到没有现成的早饭可以吃，去过去常去的小摊吃早点。
　　卖早点得大娘惊奇道：“是小念啊，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来五个肉包子，五个菜包子，加一碗胡辣汤。”念桑梓脸上漾开甜甜的笑容，“我可想念大娘家的胡辣汤了，冬天清晨喝一碗，一整个白天都暖融融的。”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大娘就爱听你说话，胡辣汤不收钱，大娘送你。”
　　念桑梓不缺一碗胡辣汤的钱，可是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啊，她喜笑颜开，“多谢大娘！”
　　念桑梓吃完五个包子，两个菜包，喝完一半胡辣汤时，惊喜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念姑娘，真的是你，好巧啊。”
　　念桑梓抬头，笑不出来，“周嵘，好巧好巧，你……没离开吗？”
　　她以为周嵘回江陵去了，居然还在京城，更重要的是……怎么让她碰见了！
　　啊啊啊啊！
　　多尴尬！
　　念桑梓客气地问：“你是来吃早点的吗？不如我请你吃早点？”
　　“好啊，多谢。”周嵘爽朗一笑，坐在念桑梓对面。
　　念桑梓笑容瞬间卡壳，满脸不可思议，她听到了什么？周嵘说什么？
　　他说“好啊”？
　　她只是客气客气啊。
　　周嵘是真听不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想吃什么？”念桑梓一言难尽道。
　　周嵘一脸“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乖顺，“和你吃一样就行。”
　　念桑梓转头看大娘，从善如流地说：“来五个肉包五个菜包和一碗胡辣汤。”
　　周嵘连忙打断，“不用这么多，太多了，我买过大娘家的包子，分量很足，五个足够，十个吃不完。”
　　念桑梓看着桌上三个菜包，又看着空掉的装肉包子的盘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周嵘疑惑。
　　念桑梓一脸麻木，幽幽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人与人，真的不一样。”
　　周嵘以为念桑梓在感悟人生，对她佩服不已，笑了一声，“人与人当然不一样了，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自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哈？
　　他在说什么？
　　念桑梓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你说得对。”
　　两人先后吃完，念桑梓说她回家睡觉，和周嵘告辞往家走，周嵘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她穿过西街，周嵘也穿过西街，她进小巷，周嵘也进小巷，念桑梓实在沉不住气回头询问：“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周嵘指了指念桑梓住处的隔壁，黑色双眸尽是无辜之色，“我目前住在这。”
　　念桑梓满头问号，隔壁租出去了？不是说有寡妇上吊出了人命不好租吗？不会是没告诉周嵘吧？
　　周嵘看懂念桑梓的疑惑，主动解释，“我知道出过人命，但我不在乎，我是男儿，阳气足，没做过亏心事，不怕什么冤魂索命，再说租金便宜，离你又近，十分划算。”
　　可是她之前住摄政王府啊。
　　要不是她突然回来，周嵘租在她隔壁也见不到她，难不成是在赌概率？
　　念桑梓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周嵘好奇。
　　念桑梓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嗯，你想法很……嗯，独特。”
　　周嵘像是被夸奖一般，两眼一弯，笑得像春雨后的彩虹，明媚又灿烂，“那你觉得想法独特的我，可以追求你吗？”
　　猝不及防的直球把念桑梓打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嵘会再提一次，她叹了口气，给周嵘发了好人卡，“你很好，可我现在不想成家，也不想花心思谈对象，我就想挣钱，就想升官，你……换个人追求吧。”
　　周嵘有些受伤，但他不放弃，“我不想追求别人，只想追求你，可以给一个机会吗？”
　　念桑梓定定地看着他，周嵘的面容渐渐模糊，变成祁泠霄的容颜，她眨了眨眼，祁泠霄的幻影消失，眼前是周嵘期待的神情。
　　她郑重其事地给周嵘鞠了一躬，“周嵘，对不起，我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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