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

戌时，淮安王府的飞檐上还挂着通红的灯笼。

但偌大的府邸中，却是半点喜气不在，奴婢家仆进出皆是行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

偶尔从内院中传来的骇人低吼，让这些路过的下人，愈发的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和之前的可怜人一样，被回家的四公子迁怒，折磨致死。

透过月光，雕花窗棂里依稀可见李孝慈麻木的面孔，他正直直盯着房顶上的大梁，任由断肢处的纱布渗出点点血渍。

身体上的疼痛再难忍受，又如何比得上心中苦闷。

宫中的侍御医已经算是天底下最好的医者，虽然他们对自己的伤势再三缄口，但李孝慈还是能从他们为难的脸上看出深意。

更不要提出宫前，听路过太医念叨‘郡王的胳膊肯定是接不上了，将来怕是个废人...’

废人...李孝慈下意识扭头，看向不远处，托盘上的臂膀。

身体残了，前途丢了，就连王府的面子也被自己丢的一干二净，甚至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李斯文，最后也是扬长而去，毫发无伤...

罚俸，禁足，这对日进斗金的曹国公府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他的残缺，天下人的讥讽，又算得了什么？

一想起今天在太极殿上，李斯文抄起金装锏作势要打，自己连滚带爬的丢人画面，李孝慈还算清秀的面孔便扭曲不断，喉咙里低嚎着：

“杀了你，某一定要杀了你，李斯文！某一定要杀了你！”

慕地，门外传来道道惊呼‘是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大哥？”

李孝慈突然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的想要出门迎接，但断肢处传来的钻心之痛，只在片刻便将心中喜意驱散——

就算大哥回来了又能怎样，自己的断肢再也回不来，自己一生都要是个废人！

“哐当——”

愈发悲愤的李孝慈面目狰狞，起身抄起断肢砸在地上，反正是个没用的东西，放在眼前只会让他越看越烦！

守在廊前的家仆听到动静，想要推开门缝查看，却又被之前家仆、婢女的下场吓住，正在为难之际，李道彦已然驱散了前来迎接的兄弟，来到了李孝慈房门前。

“四弟就在房里？”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问话，让家仆扭头看去，刚想惊喜的问好，却被李道彦的摸样吓住：“大公子，你的脸...”

李道彦抬手摸上脸上坑坑洼洼的疤痕，摇头叹道：“无碍，不过是模样毁了，四弟现在情况如何？”

家仆不敢作答，摇头摆手让出道路，好让大公子走进房间亲眼见证。

听着房间里霹雳乓啷的动静，李道彦眼底闪过几分悲痛，大步上前推开房门，朝着闹气乱砸的李孝慈喝道：

“够了，在外边受了气，只敢回家迁怒旁人，某什么时候把你教成了这般没骨气的模样！”

“大哥...”

李孝慈放在手中断肢，有些举足无措。

“行了，过来坐。”

李道彦接过李孝慈手里断肢，默默打量着肩上渗血处，到嘴边的训斥怎么也说不出口，拉起李孝慈一同坐到床边。

婉声叹道：“这两天的事情某都听说了，是大哥的不对，没能及时回来帮你。”

一听这话，李孝慈再也止不住心里委屈，跪在地上抱住李道彦的大腿：“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某的手没了，以后就是个废人...”

李道彦也是说不出的心疼，早年父亲李神通长久流窜在外，发迹后也是常年不顾家，这些兄弟几乎都是他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良久之后，等李孝慈发泄完心中情绪，安分的坐回身旁，李道彦这才说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么？”

“某不敢贸然得罪陛下面前红人，但某也没想到，李斯文此子竟然如此心狠，为了区区一介奴婢不惜砍了某的胳膊？”

瞅着委屈巴巴自省，明显是被打怕了的李孝慈，李道彦心里平添几分怒火，恨其不争。

低声喝道：“放屁，某家李氏宗亲，身份崇高，天底下就没有某家欺负不得的人！”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李孝慈心中更是委屈，茫然问道。

李道彦脸上露出几分狠辣，他早年跟着李神通东躲西藏，已经见惯了人心丑恶，只是面对亲人时，自觉收敛罢了。

冷笑道：“某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得罪人不怕，斩草除根便是！陛下不会为了几个死人与族人反目。”

“你昨天既然看上了李斯文的婢女，抢过来玩完杀了便是，李斯文还敢让你偿命不成？”

“还有今天在太极殿上对峙，道宗叔父也在，你为什么会被李斯文吓到，连句像样的驳斥都不会？你真以为他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动手不成？”

李孝慈被连番质问吓到，低着脑袋唯唯诺诺，不知该如何回答。

瞅着弟弟如此不争气的模样，李道彦也有几分无奈，他也不记得把他教成这种色厉内荏的草包啊！

“哎算了，你在家里好好躺着养伤吧，等着大哥给你报仇！”

看着李孝慈喝完药汤，又给他掖好被角，收拾好房间里散落零碎，李道彦这才拿到李孝慈的短肢，背手走到门外。

吩咐家仆道：“今天失足落水的那两个家仆、婢女，记得补偿好家属，王府这些天不宜陷入这些争吵。”

家仆点头称是，而后问道：“若家眷前来闹事...”

李道彦一脸的好笑，瞅着家仆半晌，而后低声喝道：

“府上规矩，难道还用某亲自教你不成？敢来闹事？带几个人将之杖毙！若是众目睽睽，那就骗进来再杀。”

“别忘了事后打点好官府，不过几条烂命！”

家仆心里一寒，紧忙低头，家主果然还是家主，这种不把百姓当人看的性子，旁人实在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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