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380：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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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松，毅松——”
高毅松听到有人喊自己，尖锐的头痛拖拽着他，似乎要把他往深渊里拖。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为什么又回来了？
“毅松，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这次是张医生的声音。
“张医生，毅松他还会醒来吗？”徐正隆声音掺杂着一丝沙哑。
“现在还不好说，因为要考虑到有可能内脏出血或者脑出血。”
耳边传来徐正隆轻微的抽泣声：
“这孩子命太苦了。”
张医生似乎没什么好安慰的。
高毅松不知道是第几次经历一模一样的场景，每次他都想着，不要醒来了，就这么睡去也挺好的。
但是死神明显不肯收留他。
最终，他都要醒来。
他疲惫的睁开眼。
还是病房。
病房里，还是爸爸和张医生，两人变年轻了，这时候，爸爸还是一头黑发。
“毅松醒了，徐政委，毅松睁开眼了！”
张医生发现高毅松睁开眼，赶忙去喊徐正隆。
徐正隆来到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毅松，伸手在儿子头上摸了摸：
“醒来就好，你醒来就好。”
“手表。”高毅松声音十分虚弱。
起初徐正隆、张医生没听懂。
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手表？”
高毅松眨了下眼。
徐正隆忽然想起，儿子手腕上还戴着手表，也许他是要看这块手表，于是连忙解下高毅松手腕上的表链，拿到高毅松面前：
“你要这个吗？”
高毅松看着手表，注视了很久，才终于看清表盘上的时间。
上午十点半。
他果然又回来了，每次都在这个时间。
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他记得，他已经亲手杀了陈灼，亲眼看着子弹从陈灼眉心穿过，亲眼看着他倒在雪堆里，鲜血染红一片。
那天雪很大，但陈灼断气的那一刻，漫天大雪就停了。
那一刻，他有种尘埃落地的踏实，仿佛自己也像这雪花，终于不再随风飞舞。
陈灼死了，自己的死亡轮回也该结束了。
但，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小絮，你在哪？
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的？
但就算是梦，他也要在这个世界找到她！
修养了几天，高毅松勉强支撑着身体出了院。
这里是鹤城兵团医院，是他每次死后重生的起点。
他一次次从这里出发，然后回到这里，再次出发，再次回来，如此循环往复。
时间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圆，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圆。
但是这一次，他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他要去找她。
出了院，一个人开着车出发，去了那个叫胜利农场的地方。
到了二分场，往十连队方向出发，途中经过一片荒地：
这里，是十一连队。
尽管路旁没有任何标志，尽管周围蔓蔓荒草，但他知道，从这拐弯往里走，就是未来闻名全国的冬季蔬菜研究中心。
是小絮一手创建的十一连队。
是他们当年结婚的地方。
也是他们命运的新起点。
但此时，这里也只是一片荒芜的大草甸子。
此时的谭小絮，还在十连队。
终于，来到十连队。
这里似乎比记忆里更加荒芜、破旧。
循着小路往里走，下了车，连队的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在他们眼里，他一定是个很奇怪的人吧，身形瘦弱，脸色惨白，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像个放不下世间恩怨的孤魂野鬼。
他游魂一样在连队漫步，寻找他要找的人。
但是没找到。
忽然想起，谭小絮这时应该还在地里？
他就在他们收工集合的地方等着。
终于，等到连队收工的喇叭响了，拖拉机、马车开始陆续回来。
他终于看见一个姑娘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直接跳在他心上。
那一刻，他有想哭的冲动。
小絮——
他想冲上前喊她，但是，谭小絮只匆匆瞄了他一眼，几乎没在他身上停留哪怕片刻。
小絮，是我啊！
是你的脆皮松，你不认识我了？
谭小絮收工后，一个人默默的回家了。
高毅松鬼使神差的跟在她后面，她终于回头，眼神里带着慌张、怯懦、卑微。
这不是那个明媚张扬的谭小絮，这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和谭小絮完全相反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谭小絮紧张的问。
“我来找人。”
“你要找谁？”
“我找一个跟你长的很像的人，但她好像不在这里。”
谭小絮茫然的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小絮！”
有人喊谭小絮。
“明芳，慧慧。”
是谭明芳和慧慧一起来了，两个姑娘和记忆里差不多，她们警惕的望着高毅松，走过来，慧慧故意大声说：
“我妈说，我们连队来了个奇奇怪怪的人，像鬼一样，你千万小心点，别中邪了！”
谭小絮拽着两人：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快走！”
三个姑娘手拉着手快步逃离。
只留下高毅松一个人站在原地。
所以，到底该去哪里找她？
世界那么多人，到哪里才能找到那个明媚张扬的谭小絮？
高毅松又恍恍惚惚的来到老谭家附近。
看见谭明芳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跟娄志刚在一起搂搂抱抱。
他还看见一个头发灰白、身形佝偻的小老太太。
但是再仔细看，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居然是汤玉梅！
“妈——”
高毅松喃喃的叫出声，却只有自己能听到。
汤玉梅费力的端着一只大木盆，木盆里放着洗完的衣服，重的几乎端不起来。
高毅松上前帮她托起木盆。
汤玉梅抬眼：
“谢谢你小伙子。”
而后转身走了。
“妈，是我啊，毅松！”
汤玉梅停住脚步，回头，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他：
“小伙子，别乱跑，快回家吧。”
可是我的家就在这！
我的家已经没了！
他又听到马大娘在院里的叫骂声。
在马大娘的骂声中，高毅松离开了。
回到了鹤城。
几个月后。
裴师长告诉他：
“毅松，明天跟我去趟胜利农场。”
“是。”
“你爸怕你应付不来秘书的工作，让我着手找一个新秘书，正好，我有了合适人选，是胜利农场陈场长的儿子，叫陈灼，据说工作能力不错，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如果合适，他会慢慢接手你的工作。”
“是，我会配合好工作交接。”
第二天，他陪着裴师长去了胜利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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