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汇演登场：是“出彩”还是“出丑”？

夜幕降临，向阳红农场却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几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努力地驱散着黑暗，虽然简陋，却也照亮了台下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

空气中弥漫着庄稼的清香、泥土的气息，以及人们身上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花膏的香气。

文艺汇演，在宣传干事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同志们！朋友们！在这丰收喜悦的季节里，我们迎来了向阳红农场第一届职工社员文艺汇演……”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呼和口哨声。

接下来的节目，充满了浓郁的时代特色。

各个生产队的“文艺骨干”们轮番上阵，有的引吭高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有的表演节奏明快的快板《夸夸咱农场的新面貌》，还有的穿着不太合身的戏服，有板有眼地演唱着样板戏选段《红灯记》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虽然道具简陋，灯光昏暗，演员们的表演也谈不上专业，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热情和质朴，却深深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台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在后台，在得知苏小梅又被调回前排时，李文秀又被气炸了。

如果不是因为准备要到她表演，她肯定会指着刘姐的背影骂“吃里扒外”，还想把手上的歌词本撕烂。

对了，歌词本！

她又揪着王慧文来后台找茬，在刘姐、苏小梅没注意的时候。

把苏小梅的领唱歌词本藏进道具箱最底层。

李文秀所做的小动作，苏小梅浑然不知。

苏润明被安排在舞台一侧负责维护秩序和检查设备，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台上台下，目光偶尔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苏爸、苏妈始终拗不过陆依依想看汇演的的决心。也就把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也做在了前面。

终于，在几个“接地气”的节目过后，宣传干事用更加高昂的语调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由知青点的李文秀同志，为我们带来的诗朗诵，《红旗颂》！掌声欢迎！”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其中夹杂着王慧文尖锐的叫好声，“李文秀！好样的！”

李文秀深吸一口气，款款走上舞台。

不得不说，今晚的李文秀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衫，下面配了一条深蓝色的确良长裤，衬衫的领口还系了一条鲜艳的红领巾，更衬得她肤色白皙。

头发也特意烫过，虽然只是发梢微微卷曲，但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洋气”。

脸上更是精心描画过，眉毛修得细细弯弯，嘴唇涂得鲜红欲滴。

她站在舞台中央，努力挺直腰板，脸上带着标准的“革命式微笑”，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台下，仿佛一位即将发表重要讲话的领导。

“东方的朝霞映红了鲜艳的党旗

冲破迷雾在黄埔江畔你凌空升起

铁锤和镰刀为革命开天辟地……”

李文秀的声音清亮，普通话也算标准，看得出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她朗诵的语调抑扬顿挫，配合着大幅度的手势，试图展现出诗歌中蕴含的蓬勃朝气。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想要表现得完美无缺，她的表演反而显得有些刻意和僵硬。

那每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停顿，每一个用力过猛的手势，都透着一股子不自然的“表演痕迹”。

更要命的是，朗诵到一半，或许是灯光晃了眼，或许是脑子里想着一会儿领导会如何表扬自己，她竟然……卡壳了！

“万众……万众……”李文秀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滚瓜烂熟的诗句，此刻却像是集体罢工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台下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

王慧文在台下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提醒她。

李文秀慌乱了几秒钟，总算在宣传干事的低声提示下，磕磕绊绊地接上了下一句。

但这么一打岔，她精心营造的“意境”和“气场”瞬间荡然无存。

接下来的朗诵，她虽然没有再出明显的差错，但语气明显带着慌乱，节奏也有些乱了，完全没有了开场时的“自信满满”。

好不容易熬到朗诵结束，李文秀几乎是逃也似地鞠了一躬，快步走下了舞台。

本想着，不用看歌词，惊艳众人的，这次真的搞砸了！

台下的掌声礼貌却并不热烈。

苏润明站在台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苏爸、苏妈也没有多大回响。

紧接着李文秀节目之后的，便是苏小梅她们参与的大合唱《歌唱祖国》。

姑娘小伙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衬衫、蓝裤子，精神抖擞地走上舞台。

因为之前苏润明打过招呼，她们的服装都是崭新的，而且尺码也比较合身，不像有些节目，服装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压箱底的旧货。

苏小梅站在队伍的前排。此时大家的手上都有歌词本。就苏小梅手上没有。

但此时，她脸上依然着灿烂的笑容，歌词本不见了对于她，没差别，因为歌词她早就烂熟于心。

没有刻意打扮，但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纯真，却格外动人。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声响起，嘹亮且朝气。虽然没有专业的技巧，但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和真情实感。

苏小梅和其他队员们一起，放声高歌，她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

台下的观众们似乎也被这激昂的歌声所感染，纷纷跟着打起了拍子，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苏润明看着台上的妹妹，一向冷硬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了一个细不可查的弧度。

苏爸、苏妈和陆依依都在为苏小梅加油呐喊。

演出结束后，农场场长李望飞上台做了总结讲话。

他先是肯定了大家参与的热情和展现出的良好精神风貌，接着又表扬了几个表现突出的节目，比如那个原生态的民歌，还有那个表演快板的小伙子。

对于李文秀的诗朗诵，李望飞只是在提到知青积极参与时，笼统地说了一句，

“知青点的同志们也表现得很好，展现了我们知识青年的风采。”连名字都没有单独提。

这让后台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李文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节目至少能得到一个“重点表扬”，甚至能让她在领导面前留下深刻印象，为自己未来的发展铺平道路。

可结果……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连那些“土得掉渣”的节目都不如！

一些心思单纯的老职工和知青在散场时，还在小声议论着：

“哎，要我说啊，还是那个大合唱好听，有劲儿！”

“是啊是啊，那个诗朗诵……咋说呢，听着有点……有点假，不带劲儿！”

“那个叫李文秀的姑娘，长得是挺俊，就是感觉……太想表现了，反而不自然。”

这些议论声虽然不大，但零零星星地传到李文秀耳朵里，更是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得她心里又疼又气。

她强装镇定地走出后台，王慧文赶紧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文秀，你别往心里去！你表现得很好的！领导们肯定都看在眼里了，只是不方便当众表扬你！”

李文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些“小手段”，结果却落得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下场！这让她如何甘心？

这次万众瞩目的文艺汇演，并没有成为李文秀期望中的“高光时刻”，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急功近利的心态和略显拙劣的“演技”。

而此刻，在台下的陆依依，正听着表演完的苏小梅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汇演的“盛况”，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嫂子，你是没近距离看到李文秀当时的脸色，啧啧，比锅底还黑呢！”苏小梅学得惟妙惟肖。

陆依依笑着摸了摸小姑子的头，“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些人啊，总把别人当傻子，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占尽便宜，殊不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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