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爱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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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进衣帽间，叶凌薇绕着三面墙的衣柜走了一圈。
柜门是玻璃的，澄澈明亮。
透过柜门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挂着的衣物，各个季节、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叶凌薇打开最边上的一个柜门，里面都是一些婴儿穿的衣物，有穿过的，也有新的。
叶凌薇的手轻轻抚过这些衣服，特别柔软舒适，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护理得非常好。
就在这时，叶凌薇瞥见了柜子的侧边，贴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便利贴。
上面的字苍劲有力、笔锋犀利，应该是男人写的。
一向没什么好奇心的叶凌薇，此时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便签，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的囡囡已经一周岁了，我要把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衣服都珍藏起来。”
“这样等囡囡长大了，看到这些衣服，就像能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叶凌薇又打开了第二个衣柜，里面装满了婴幼儿的小衣服，同样有一张便签。
“今天我的囡囡两周岁了，每天听到她甜甜的叫爸爸，我都觉得好幸福。”
“这辈子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是我的幸运，此生足矣！”
再打开第三个衣柜，衣架上挂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裙子。
叶凌薇心想，这些衣服的主人，一定是一个特别爱美的小姑娘。
在衣柜侧面同样贴着一张便签。
“我的囡囡已经三周岁了，很快就可以上幼儿园了。”
“估计第一天送宝贝去上学，我肯定要比宝贝先落泪。”
“我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爸爸，一个妥妥的女儿奴。”
叶凌薇继续向前走去，伸出手打开了第四个衣柜。
衣柜里的衣服似乎更多了，只不过这些衣服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一看就没穿过。
相同的便签，不同的是便签似乎有些皱巴，好像被水沾湿过。
“我的囡囡今天四周岁了，可是我却把她弄丢了。”
“我给她买了好多新衣服，可是她一件都没穿过。”
“我不知道我的宝贝去哪里了？”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上幼儿园？”
“有没有人替我爱她？”
第五个衣柜还是一样满满的新衣服，还是一样的便签。
第六个衣柜除了各种漂亮的新衣服，还多了一套小学生的校服。
同样的便签，相同的笔迹和水渍。
“我的囡囡今天六周岁了，该上小学了，不知道我的宝贝穿上校服是什么样子，爸爸真的好想亲眼看看！”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应该都很喜欢她吧，毕竟我的宝贝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
在第十二个衣柜里，又多了一套初中生的校服，显然他的囡囡上初中了。
“今天我的囡囡就十二周岁了，该上初中了，以后就是青少年了。”
“可是我还是没能找到她，还没来得及陪我的宝贝过‘六一儿童节’。”
“她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长大了，我可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没有意外，在第十五个衣柜里，又多了一套高中校服，这是小女孩丢失的第十三个年头。
“今天是我的囡囡十五周岁生日，不知道宝贝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有没有吃蛋糕？有没有吹蜡烛、许愿？”
“我想宝贝的愿望里一定没有我吧，她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吧？”
不知为何，叶凌薇越是往前走，脚步就越沉重，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低落。
在第十八个衣柜里，有一套特别精致奢华的晚礼服和镶嵌着很多钻石的皇冠头饰。
这一次便签上写得满满当当，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说给谁听。
“今天是我的囡囡十八周岁生日，从今往后我的宝贝就是成年人了，她长大了……”
“我给宝贝准备了成人礼，可是作为主角的她却缺席了，对我来说，女儿不在，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女儿只是缺席了她的成人礼，而我却缺席了女儿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缺席了女儿的整个青春。”
“那些女儿最美好的年华、最需要爸爸保护的日子，我却不在……”
“只愿在爸爸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宝贝能健康成长，能过得开心、过得幸福！”
就这样，叶凌薇依次打开了所有的大衣柜，认真看完了一张又一张便签。
就像是陪着写便签的人，又重新走了一遍这逝去的二十年。
说叶凌薇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
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谁能真的完全漠视，一个父亲对女儿这么深沉的爱呢？
要知道，这不是一天，不是一年，而是很多很多年。
是女儿不在身边的一年又一年……
打开最后一个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叶凌薇喜欢的风格，简约大气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依然是熟悉的便签，熟悉的字迹。
“我的囡囡已经长成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我也慢慢变老了。”
“时光在流逝，我对宝贝的爱和思念却越发的深了。”
“可能拥有的越少就越害怕，怕错过宝贝的婚礼，怕错过宝贝为人妻为人母，怕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怕在我的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宝贝，再也没机会好好地爱她。”
当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叶凌薇终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交付真心，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可是，面对这样一份无声却又深沉的父爱，哪怕就是个陌生人，恐怕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叶凌薇不想欺骗自己，她对叶振民没有记忆，没有感情。
但直觉告诉她，她就是叶振民的女儿，这里就是她曾生活过的地方。
而且叶振民显然跟她不一样，叶振民还记得她，也爱着她。
虽然这些年没能陪伴她长大，但心却一直在她身上。
在一段关系里，无关乎亲情、爱情还是友情，留到最后，都舍不得不离开的那个人，一定是最爱的；
不肯放手的那个人，也一定是最受折磨、最痛苦的。
叶凌薇本就没有怪过叶振民，只是觉得陌生，有距离感，或许以后她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想通以后的叶凌薇，身心都通畅了不少。
于是，赶紧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这件衣服，跟她昨天穿的那件连衣裙样式很像，但衣服的材质明显高档了许多。
叶凌薇就这样，穿着连衣裙，披散着一头长发，向楼下走去。
“囡囡，你先去餐厅坐着，饭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声音的叶振民，从厨房里探出头说道。
看着穿着围裙，热得满头大汗，正在亲自给她做饭的叶振民，叶凌薇不知此刻她该作何感想。
父爱无声，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囡囡，这是我给你做的青菜肉丝面，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总是缠着我，让我给你做。”
叶振民把做好的肉丝面端过来，放在叶凌薇面前，有些怀念又有些紧张地说道。
“嗯，你也一起坐下来吃吧。”
叶凌薇轻声回道。
“哎，咱们一起吃！”
滚烫的泪水在叶振民低头的瞬间，滴落到了碗里，他却强忍着不敢哽咽出声。
这一顿早餐他整整等了十七年，盼了十七年啊！
这十七年，厨房里每天都备着最新鲜的面条、青菜和肉。
只为了女儿回家的时候，他能亲手给宝贝做一碗最爱吃的肉丝面。
没人能懂这些年的等待，对他来说有多煎熬，那种时时刻刻的折磨，在今天终于结束了。
叶凌薇回家了，叶振民的生命也迎来了新生！
而且父女俩人，往后余生还能相伴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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