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十一月中旬，最强冷空气到访津市，津市气温出现断崖式下跌。

方明欢之前一直待在医院，整个医院的中央空调一直控制在最适宜的温度，让她对季节暂时失去了判断力。

今天她外面只裹了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刚一出门，就扑了一身冷风。

她和安雅约的咖啡店距离有点尴尬，打车太近，走路又有点远。

方明欢想了想，还是顶着冷风走了七八分钟。

到的时候，安雅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热牛奶，给方明欢点了一杯热拿铁。

安雅现在孕肚已经十分明显，预产期在明年四月份，现在走动还不算困难。

“你今天怎么有空约我？薄先生那里不是离不了人嘛？”

自从薄雁廷为了救方明欢受伤之后，安雅对薄雁廷彻底改观，对他十分尊敬。

方明欢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现在不需要我照顾了。”

自从顾岑来过医院之后，薄雁廷状态一度变得很差，过了几天才有所好转。

薄雁廷恢复认知这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好像谁也不愿意揭开那层假面，让真实暴露出来。

薄雁廷不再喊方明欢“老婆”，紧挨着薄雁廷病床的看护病床也被挪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只是两人的戒指都莫名其妙地没有摘。

薄雁廷让王成把公司大部分项目资料送到了医院，病房里被摆进一张宽大的书桌，薄雁廷开始在医院办公，王成也跟着留在医院，帮薄雁廷处理事务  。

又过了两天，王成新雇了几个护工，薄雁廷事无巨细都有专人照料，方明欢完全插不上手。

病房里还时不时来几波专家团队，针对薄雁廷的康复计划做一次次确认。

一时间原本宽敞安静的病房竟然变得有些许拥挤嘈杂。

方明欢坐在病床边上的单人沙发上，织着黑色的围巾，进展飞速，耳朵里时不时听到他们在讨论的“物理治疗”、“复健设施”、“康复周期”、“丹麦那边的团队”……

有时候方明欢一天几乎都和薄雁廷说不上几句话。

有几次方明欢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薄雁廷正看着她，可是一旦视线对上，薄雁廷的目光又会立马挪开。

咖啡店里的暖气开得大，一冷一热，方明欢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两个在咖啡店待了一会儿，又绕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些婴儿用品。

方明欢帮安雅提着一大堆购物袋，刚走到商场门口，正打算叫车先把安雅送回去，她就接到了王成的电话。

王成说：“方小姐，我在你的右手边。”

方明欢朝右侧的马路看去，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王成按下车窗，朝方明欢招了招手。

似乎看见方明欢手上提着一堆东西，他又很快下了车，快跑几步过来。

方明欢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王成，他一向是很忙的。她有些惊讶地问：“王助，这么巧？”

“昂……”王成接过方明欢手上的购物袋，招呼他们往车那边走：“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安雅还记得王成是薄雁廷的助理，于是看了一眼方明欢，没有推辞，两人跟着一起上了车后座。

王成先是送了安雅回家，又载着方明欢折返。

车内的暖气开得也足，方明欢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流鼻涕。

王成从后视镜里看她一  眼，道：“方小姐，副驾驶前面有纸巾，你自己拿一下。”

“好，谢谢。”方明欢从后排往前探，伸手去拿副驾驶上的纸巾，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副驾的文件上。

她只粗略地瞥了一眼，是丹麦某个康复机构制定的康复计划表，下面压了一叠资料，最上面那张纸，右下角的计划时间写的是11月19日。

今天是15号，还有四天。

方明欢坐回后座，只觉得鼻子堵得厉害，她捏了捏鼻子，靠着车窗往外看  ，马路边萧瑟的景色一闪而过。

在快到医院的那个岔路口，方明欢还是开口问道：“薄……薄总是打算去丹麦进行康复么？”

王成稍微减了减速，从后视镜里去看方明欢的脸，他斟酌了一会儿，说：“综合考量了一些条件，目前丹麦这家康复机构比较适合薄总，周期大概在三个月到六个月左右。”

方明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回到医院，一出电梯门，就看见远处的VIP病房的门开着，薄雁廷坐在轮椅上，抵在病房门口，隔着一个过道，像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安静地看着她。

方明欢脚步顿了顿。

窗外天阴阴的，雨要下不下，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方明欢迎着薄雁廷的目光，慢慢走到他面前，她蹲下身来，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尽力扯起一个看起来灿烂的笑容：“是在等我吗？”

她下午出去的时候，病房里一圈的人，便没和薄雁廷打招呼，自己出门了。

现下病房只剩薄雁廷，又显得格外的安静。

“嗯，一直在等你。”薄雁廷眸光微亮，抬手像是要来握她的手，但最后只是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

触手一片冰凉。

暖气烘了那么久，也没把方明欢烘热。

薄雁廷又把手背往她额头上贴，眉头微微蹙起：“降温了，以后要出去的话，让司机接送。”

方明欢点点头，应道：“好。”

到了晚上，方明欢开始发烧，整个人变得很烫。

她烧得意识模糊，整个身体不断往黑暗旋涡里下沉。

不一会儿，有一双手把她捞了起来，她被拥入一个怀抱。

宽大的手掌捧着她的脸，掌心微凉，贴着很舒服，方明欢不自觉地把脸往那掌心拱了拱。

耳边有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她想，是薄雁廷么？

应该不是吧。

薄雁廷去丹麦了。

方明欢没有申根签，她去不了丹麦——薄雁廷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她  。

薄雁廷真是让人讨厌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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