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可怜

谢鸾眸光一暗，景惜云怎么出宫来了？闭门思过完了？

裴定脸上没什么表情，摆手让管家出去打发了，便要带着谢鸾回后院住处。

而裴宁是知道景惜云的心思的，这小丫头虽娇蛮跋扈了些，往日对她还算敬重，换做平常，公主亲自上门拜访，于礼也该出去见见。

可今非昔比，今日裴定当众求娶谢鸾，这事儿早就在京中传来了，景惜云没道理不清楚。

但凡识趣些的，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为了彻底断了那位小公主的念头，裴宁还是吩咐管家请景惜云进来。

裴定刚起身，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前他就对景惜云无意，对方死缠烂打找上门，他没让家丁扔出去，已是他脾气好了，更别说谢鸾还在这儿，他怎能当着未婚妻的面去见别的女人？

裴定旋即拉着谢鸾就走，撂下一句，“阿姐你看着办吧，我和阿鸾先回去了。”

“一个小丫头就把你吓成这样？那公主会吃人不成？”

裴宁见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由好笑，余光有意瞥了眼谢鸾，“那小丫头从前在咱们江州祖宅住过一段时日，回宫后尽是陌生面孔，不黏你黏谁？如今到了少女思春的年龄，不免将依靠当作喜欢，你也是，既对人家公主无意，早该与人家说清楚，躲着算什么事儿？”

裴定下意识反驳，话到嘴边，老管家上前替他说了一句，“郡主不知，世子拒绝过多次，实是惜云公主……太过难缠。”

其实只要见识过景惜云的无赖不讲理，就知景惜云这些年的行为，远非“难缠”二字可以概括。

裴定拧了眉头。

他自然不是怕了景惜云，从前嫌麻烦，这会儿只是怕谢鸾见了她不高兴。

“阿鸾是想回去，还是留在这儿待客？”

裴定低头看着谢鸾，目光里是不自觉晕开的些许温柔。

这“待客”二字，已将态度摆到明面儿上来了，外头有客人，当然要问过女主子的意思。

就算裴定不解释，谢鸾也不至于误会他和景惜云，她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从前我与她有些过节，若是让她发现我在这儿，会不会把淮安王府砸了？”

在场除了裴定，恐怕就只有管家能听懂这句玩笑话了。

要知道从前景惜云三两头往淮安王府跑，首先遭殃的便是门上那块匾额。

说起这个，老管家一脸心酸，“郡主，这些年算下来，老奴都快数不清惜云公主砸了咱们多少牌匾了。”

“什么？”

裴宁一掌拍在桌案上，桌上的茶盏颤了两颤，溅出几滴茶水。

“门上那块牌匾可是王府的门面，你就是这么看家的？”

谢鸾被她吓了一跳，头一次从这位郡主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缓缓看向裴定。

裴定捏了捏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

“那些砸坏的牌匾……皇家可给咱们补偿了？”

裴宁脸色稍缓，端起茶盏抿了口，眸中的冷意却丝毫未减。

老管家揩了把汗，躬身回道：“每次惜云公主砸坏了东西，太后都命人折成现银送了来。”

“那还差不多。”

裴宁这才收起怒容，笑意温和地看向谢鸾，“方才吓到你了吧？”

“……”谢鸾嘴角一抽，竟不知该做何表情。

管家默默退下。

—

得知裴宁愿意见她，景惜云喜不自禁，忙不迭整理好衣襟裙摆，跟着管家来到正厅。

在正厅瞧见谢鸾的那一瞬，景惜云笑意僵在脸上，伸手指着谢鸾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鸾看看四周，收回视线，“公主可以来，为何我不能来？”

景惜云这才注意到谢鸾和裴定十指紧扣，瞳孔大睁，半响才回神，怒道：“你、你不知廉耻！”

裴定眸光骤冷，“阿鸾是我淮安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景惜云往后跌了一步，咬着唇瓣好似受了天下的委屈。

她仍不死心，转而看向裴宁，一面指着谢鸾，“宁姐姐，你别被她装出来的模样骗了，你不知道，是她先勾引——”

“惜云公主！”

裴宁语气陡然一厉，“阿鸾为人如何我自会分辨，公主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我……”景惜云委屈极了，一双眼晴死死瞪着谢鸾，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所谓吃一埑长一智，这回景惜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只有讨好裴宁才有可能让淮安王府退婚，她软下语气，“宁姐姐，你别生气……昨儿听说你回京，我就想来看你了，我准备了礼物，你一准会喜欢。”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把弯匕首，“这是祖母赏给我的，听说这弯刀削铁如泥，宁姐姐……”

裴宁却不领情，“担不起公主一声姐姐，这弯刀公主自个收好吧，平日我也用不上。”

半点不留情面，从前裴姐姐可不是这种态度，景惜云手僵在半空，断定是谢鸾在裴宁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她压下满腔嫉恨，偏头嘲讽谢鸾，“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未与循之哥哥成婚，便搬进淮安王府来了——”

“哦，本公主想起来了，你已经不是敬国公府的嫡女了，还赖在京中做什么？怎么还不滚回你乡下去？一个身份低贱的村姑，也配得上循之哥哥？循之哥哥只不过是看你可怜，无家可归……”

“来人——”

裴定冲外头一声吩咐，谢鸾按住他，眸光怜悯地睨了景惜云一眼，“我出身低微，嫁进淮安王府算高攀，自然比不上公主舍身为国联姻，惜云公主，你说是吧？”

被她戳中心思，景惜云恼羞成怒，憋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祖母和父皇才不舍得送我去联姻，别以为你和循之哥哥有了婚约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还没嫁进门呢，我们走着瞧！”

谢鸾不知她哪来的底气，有人撑腰吗？前世还不是嫁去了西夜？

她突然有些理解皇后了，终于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教了多年还是这种冥顽不化的性子，可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恨又恨不起来，该有多痛心啊。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谢鸾还是给了景惜云选择的机会，冷声道：“你是要自己离开，还是我请皇后娘娘命人来接？”

景惜云面容扭曲一瞬，“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拿母后来压我？”

裴定已没了耐心，当即命人将景惜云“请”出去，低声同谢鸾说道：“皇后娘娘那边我去说。”

谢鸾点点头。

对上景惜云这样不讲理的，武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荣和长公主下了马车，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景惜云被两个小厮扔了出来，狼狈地跌在地上大骂，门口一些百姓围着指指点点。

而她丝毫不觉丢脸，嘴里还在不停辱骂谢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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