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荒唐

彼时谢鸾正站在一群贵女当中，看着她前一位贵女被赐了宫花，失落离去，轮到她上前，一个婆子不顾禁卫阻拦，闯了进来。

“我、我是她娘！”

婆子指着谢鸾，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仪宸殿内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齐齐落到眼前这婆子身上。

淑妃最先反应过来，不悦儿子选妃被打断，冷道：“哪来的疯婆子？谁放她进来的？”

谢鸾是敬国公府的嫡女，也只有许氏可称得上是她的母亲。

在场几位妃嫔大多见过许氏，眼前这婆子胡乱认亲，张口就来，可不就是疯子么？

几位妃嫔掩着唇议论，低声猜测这婆子的身份，几乎可以确定宫里没有这号人。

禁卫拱手低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婆子的穿着，怎么瞧着都像是哪位娘娘宫里的嬷嬷，谁曾想她——

“放肆！”

禁卫心头一凛。

“仪宸殿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淑妃厉声怒喝，“来人，把这疯婆子拉下去，即刻杖毙！”

“慢着。”

太后目光在一众贵女中转了一圈，落到一旁微垂着眼的谢鸾脸上，“这婆子，你可认得？”

不等谢鸾回话，景瑞不耐烦一句，“祖母，今日孙儿选妃，这丑婆子挡着我了。”

禁卫立即会意，面无表情往婆子膝窝一踹，按着她跪下。

王大娘哆哆嗦嗦不敢出声，双股连着筋都在打颤，抬头求助谢鸾，“大、大姑娘……”

正当众人以为谢鸾会说不认识，这场热闹看不成的时侯，谢鸾一句话令大殿重归死寂，随即议论声炸了锅似的往四周散开。

“嗯，她说的没错，她是我娘。”

景瑞眉头一皱，眼底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淑妃眼神莫名，“本宫知道你自幼长在乡下，由一对夫妇抚养长大，可你既已认祖归宗，回了敬国公府，就不该再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免得人前失了身份，让人瞧了笑话。”

这是把王大娘当成谢鸾在乡下的养母了。

在场无人不知谢鸾从前的身份，自然知道她在乡下有一个养母，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够了。”

太后出声打断了众人的私语，看向谢鸾，语气不失严厉，“自古贵贱有别，她虽是你养母，于你有养育之恩，无召也不该出现在这仪宸殿，也罢，哀家今日便饶她一次，再无第二次，你且命人带她出宫吧。”

谢鸾是内定的皇子妃，她乡下的养母出现在这儿，无异于将皇家的颜面往地上踩，太后此举已算的上是仁慈。

谢鸾看了眼王大娘，缓缓说道：“她并非是我在乡下的养母，而是……我的亲生母亲。”

太后一愣，“什么？”

淑妃拍案而起，盯着谢鸾，“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谢鸾不急不徐说道：“并非故意欺瞒太后，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我并非是敬国公府的血脉，四殿下要娶的是敬国公府的嫡女，我不该出现在这儿。”

这回太后总算是听明白了。

在一众议论声中再次确定，“你是说……敬国公府找错了女儿？”

谢鸾不否认，也不解释，而是看向王大娘。

王大娘得到谢鸾示意，忙跪着上前，一股脑把谢老夫人吩咐她的说了出来，包括让她假冒谢鸾的母亲，在谢鸾茶水中下毒。

末了哭着说道：“我女儿十年前就没了，我亲眼看着她死在襁褓里，我哪有福分做大姑娘的母亲啊……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我不跟他们走，他们便要打死我！”

贪图银子的事儿是一句不提，她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提，说了她便是帮凶，免不了一死。

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忘了说——

谢鸾面无波澜，似是在陈诉一个事实，“当年许氏生下的是一个死胎，敬国公府真正的嫡女，早在娘胎里就夭折了。”

此话一落，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

太后和淑妃皆震惊不己。

若是敬国公府找错了女儿，此事只能算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谢家。

若是像谢鸾所说，早在十五年前，敬国公府的嫡女便没了。

如今谢鸾以敬国公嫡女的身份出现在这儿，岂不是他们蓄意谋划？

如此荒唐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不管王大娘所言是否属实，太后绝不会同意孙儿娶一个乡下丫头，当即下令传谢栩等人进宫对质。

淑妃自是没话说。

景瑞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先是被谢家所糊弄，与谢鸣凤的丑闻一夜之间传遍京城，现在又告诉他，他要娶的正妃，根本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乡下丫头，若非谢鸾主动坦白，他说不定得被人骗一辈子！

景瑞站起身，看了眼谢鸾，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祖母，孙儿断然不会娶……”

他话未说完，已被太后打断，“敬国公府所做所为，与这丫头无关。”

谢鸾诧异抬头。

太后的态度，远比她想象中好多了。

但太后方才才说了身份有别，她再怎么满意谢鸾，也不会允许孙儿娶一个乡下丫头，那将会被全天下耻笑。

及时打断景瑞，是不想景瑞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使谢鸾在人前难堪。

再看向谢鸾，太后眼里多了几分惋惜，“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倘若你不是敬国公的女儿，你和瑞儿的婚事……”

“自是不作数。”

—

消息传到敬国公府，谢栩手边茶盏“咣当”落地，霍地起身，“我就知道那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当众自曝身世，她倒是真敢？！她就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气归气，那也是意料之中，太后宣召，不容半分耽搁，谢栩赶紧命人把许氏带出来。

谢崇山立马看出他的用意，上前一步拦着谢栩，“父亲……”

纵然想好这一日迟早会到来，谢崇山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谢家把许氏推出去。

然而谢栩做好的决定，岂是他可以更改的？

谢栩看着谢崇山，骂他妇人之仁，自作聪明，堂堂男儿竟与后宅妇人为伍……

言辞犀利含讽，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谢崇山脸胀得通红，什么都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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