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圆谎

半个时辰前——

苕春去了王大娘的住处，负责监视她的两个丫头探出头来，迅速瞅了眼里屋，小声道：“老夫人出手这么大方，那婆子该不会真的是姑娘的娘亲吧？”

秋暝居的下人都被谢鸾换过了，这两个丫头都是谢鸾信得过的，谢老夫人对外瞒着王大娘的身份，只说她是谢鸾曾经在乡下的邻居，谢鸾却没打算瞒着身边伺候的人，吩咐他们好生伺候她这位乡下来的“娘亲”。

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姑娘乡下的娘亲？姑娘不是夫人的女儿吗？姑娘从前在乡下是有一个养母，姑娘回来不久就被发落苦寒之地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母亲？

不该问的别问，众人只好收了好奇心，眼前的两个丫头就是因为对这王大娘好奇，自告奋勇前来伺候这位王大娘，不想一日不到就受不了了。

她们的姑娘清丽无双，脾气温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粗鄙市侩的母亲？绝对是假的。

苕春也不解释，指了指里头，“那王大娘，今日在屋里做什么？”

两个丫头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监视王大娘，闻言却打了个哈欠，不约而同道：“在屋里数银票呢，生怕我们抢她的。”

苕春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推门进去。

那王大娘闻着动静，迅速将银票收了起来，由于动作太急，不慎落了两张，正欲去捡，苕春快她一步踩住，而后在她一脸心痛的眼神下弯腰捡起。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银票竟然是假的！

苕春盯着银票上的密印，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堂堂敬国公府，竟用一堆假影票糊弄人？这也太缺德了吧！

不过也就只能骗骗王大娘这种活了半辈子没见过银票的乡下人了。

于是苕春严肃地告诉王大娘这个事实，没见到王大娘痛心疾首的表情，反而被她一把夺过银票，宝贝似的藏好。

“国公府这么大户人家，用假银票骗我一个穷婆子，说出去谁信嘞？”

“……”苕春捂额叹气。

也不知老夫人从哪找来这么一个蠢婆子，还冒充姑娘的娘亲，别说姑娘了，连她都不信。

大抵是谢鸾平日瞧着乖巧无害，老夫人便觉得不必在找人上费那么多心思。

好心当作驴肝肺，苕春说了一句便不再多劝，反正被骗的也不是她。

苕春在屋里逛了一圈，停下瞥那婆子一眼，“你如何确定我家姑娘就是你的女儿？你就不怕找错了人？”

她家姑娘身上可没有胎记什么的。

王大娘听出她的试探之意，只怕是谢鸾的示意。

她自然不能说她根本就没有女儿，一切都是老夫人的安排，于是她按照周妈妈先前吩咐过的，一字不落说了出来，“大姑娘手腕处有一处灼伤的痕迹，那是我抱着她逃亡时不小心落下的。”

苕春皱了眉头。

姑娘手腕上的灼痕？

苕春贴身伺候谢鸾，当然发现了谢鸾手腕处的疤痕，只是谢鸾嫌这疤痕丑，平日用镯子挡了个严实。

这也是谢鸾极少穿窄袖的原因。

世上没有女子不爱美，就像世上没有女子能对华服头面无动于衷，谢鸾也不例外。

谢鸾刚回来那会儿，苕春便问过她手腕上的灼痕，以为是从前在乡下干农活时落下的，当时谢鸾也没否认，后来才从谢老夫人口中得知，谢鸾从小手上有这么块胎记。

既然谢鸾是谢家抱来的，这灼痕也不是在敬国公府落下的，那就是生下来不久就有了。

王大娘这么解释，好像也没什么漏洞。

王大娘对上她狐疑的眼神，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发悚。

“你不是我家姑娘的母亲吧？是老夫人还是夫人指使的？”

苕春上前一步，“你老实交代，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移送官府，告你乱攀亲戚，你也知道，我家姑娘很快就要进宫选妃，届时把你带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陛下可不像姑娘这般好脾气。”

一番话把王大娘唬得一愣一愣。

周妈妈找她来，只让假扮谢鸾的亲娘，岂会告诉她这些？

苕春见状又威逼利诱了一番，什么欺君之罪，砍头示众，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周妈妈此番来投奔谢家也只是为了要银子，哪里舍得把命搭进去。

听了苕春这一番话，当即把周妈妈吩咐的都拱了出来，只求苕春不要把她送去官府。

末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袖中一叠银票中扒拉出一个瓷瓶，递给苕春。

苕春接过瓷瓶，二话不说带着王大娘去见谢鸾。

“果然是老夫人。”

谢鸾一直不信换孩子的事是许氏一手谋划，谢老夫人为了圆这个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谢鸾摩挲着手上的瓷瓶，正想着怎么利用，屋外的小厮长福进来通禀，说荣和长公主来了，接着没过多久，许氏来了。

看出许氏拦着不让她去见长公主，谢鸾当机立断，让苕春将瓷瓶里的毒药下在茶中。

许氏为了拖住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压根儿想不到茶水中下了药。

许氏喝了一杯，并无异样，后面就开始腹痛难忍。

屋里的下人还以为茶喝多了的缘故，欲上前扶她去更衣，许氏还记着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怕谢鸾这会儿跑去正厅见长公主，忍着痛怎么也不肯走，命人再倒一杯茶。

许氏这一出把所有人都看懵了，这茶真有那么好喝？撑成这样了还……

谢鸾也不好赶人，体贴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微微一笑泯恩仇，“这敬亭春雪是我从宫里带来的，母亲喜欢便多喝些。”

然后许氏喝完这一杯便晕过去了，躺在地上抽搐不止，可把屋里伺候的下人吓得不轻。

……

如此就有了谢老夫人进来这一幕。

此时谢鸾眸子轻垂，看着榻上昏迷许氏不发一言，落在荣和长公主眼里，便是说不出的委屈酸楚。

荣和长公主看着心都要化了，多可怜的孩子啊，在自个家里都能被害。

在这个情况下，根本就无人怀疑为何许氏中毒，谢鸾却平安无事。

再者，当时屋里都是谢鸾的人，谁会站出来说谢鸾一滴茶也没沾？

谢老夫人猜到许氏中毒与谢鸾无关，她也不敢说出来。

如今谢家就谢鸾这么一个嫡女，敬国公府一大家子鸡犬升天就指着她呢。

后日就是皇子选妃，大周最重孝道，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多出一个毒害亲母的污点。

所以就算此时谢鸾把刀架在许氏脖子上，谢老夫人也得想办法给她圆回来。

谢老夫人不欲将此事闹大，意图揭过去，荣和长公主却不能白看一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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