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巧合

在谢老夫人的示意下，几个姐妹围上前对谢鸾嘘寒问暖，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芳茗姑姑在，席间无人敢打听谢鸾在宫中的近况，更不好提她今日一早出宫，酉时才归的原因。

安排好芳茗在府上的住处，谢老夫人和谢栩兴致都不高，一顿饭沉默吃完，谢老夫人挥手将众人都打发了。

谢栩正想开口问什么，谢老夫人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显而易见写着不赞同。

听说谢鸾今日回府，秋暝居伺候她的那些下人一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终于等到她回来，一个个都欢天喜地出门迎接。

那日进宫谢鸾只带走了一些身外之物和燕尾，屋里的陈设没动，且每日都有专门的丫头打扫，她突然回府也不算仓促。

黑猫儿闻声从桌底下钻了出来，迈两条小短腿奔向谢鸾，喵呜转着圈。

谢鸾俯身抱住它，轻轻抚摸它的绒毛，进宫之前她思忖再三，还是将这猫儿留在了国公府，吩咐两个丫头每日梳洗喂食，这猫儿贪吃，才几日便肥了一圈。

谢鸾抱着猫儿逗弄了一会儿，便命人把猫儿抱了下去，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苕春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姑娘不是想在京中置办一处宅子么？趁这两日闲暇，我陪姑娘去看看宅子吧？”

于谢鸾而言，这偌大的国公府并不能称之为家，虽说她大部分时间在宫中，倘若有一处自己的宅子，总归方便些，往后逢年过节也不必再回来受气。

在京中购置宅子，并非有银子便可置办妥当，宅子的位置，风水，乃至于屋里的陈设布局，皆有一番讲究。

大周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与丈夫合离，经官府许可协商，便可搬出去自立门户。

苏溶溶的母亲便是一个例子。

可还没听说有哪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行事。

前者尚且少不了流言蜚语，后者……

为了颜面，国公爷和老夫人也不会容许姑娘这么做。

想到这，苕春叹了口气。

若皇后娘娘肯出面就好了。

次日，芳茗得知此事，笑着应下来，“这有何难？回去我便和皇后娘娘说。”

昨日她在国公府众人面前说谢鸾在未央宫过得不好，就是为了试探国公府众人的反应。

真的关心和假关心一眼就能看出来，谢老夫人装的很好，眼底的冷漠是藏不住的，照样没能逃过阅尽千帆的芳茗姑姑的眼睛。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按理来说，芳茗身为皇后宫里的人，不该掺和国公府的事，可皇后命她陪谢鸾回府，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苕春未想到芳茗这么果断应下，看来皇后娘娘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看来趁这两日得把宅子物色好。

宅子的事暂且搁置一边，谢鸾刚回府，一早便有几位长辈上门问候，明面上关心她在宫中的处境，实则旁敲侧击宫中贵人的喜好。

他们都听说了昨日谢鸾和荣和长公主一同出现，且相谈甚欢。

荣和长公主乃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身份尊贵自不必多言，不知有多少世家夫人上赶着巴结。

谢鸾没心思应付这些人，但她对自己的身世心存疑惑，此次回来亦是这个目的，便想从这些长辈口中试探出什么。

直到最后一个长辈离开，谢鸾还是一无所获。

换句话说，这些人似乎毫不知情。

几位夫人离开后，苕春上前说道：“会不会是姑娘多想了？当年姑娘走丢后，夫人伤心了好些年，还为此打了三少爷，瞧着不像是装的。”

说到这，她像突然想到什么，“若姑娘不是夫人和国公爷的女儿，那道秘旨可不就对姑娘就没用了？”

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谢鸾，先皇的旨意上写的是敬国公府嫡女，如今国公府就只有她一个嫡女，谢栩根本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女儿。

除非许氏能再生一个女儿，或者谢栩再娶一位正房夫人——

那根本不成立。

谢鸾摩挲着手上的疤痕，“我听说母亲生我时小产，养了两年才养回来。”

苕春不明其意，点了点头，接着便听谢鸾说道：“倘若母亲当年生的是一个死胎呢？”

苕春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笑着上前倒茶：“若夫人生的是死胎，那您姑娘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还是夫人从外面......”

抬头对上谢鸾严肃的表情，声音霎时一止，苕春这才知道谢鸾并非玩笑，也跟着认真思忖起来。

“国公府手上有先皇的秘旨，所以日后嫁入皇家的，必定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生三哥时已然落下病根，怀上最后一胎时，且不论有几成希望母女平安，谁又能保证母亲生下的是女婴呢？”

苕春想了想，轻声道：“听说当年国公爷请了神医，那神医一口断定夫人这一胎是女儿，府中上下都是知道的。”

“神医？”谢鸾冷笑，“就怕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听谢鸾这么一说，苕春登时毛骨悚然。

若姑娘分析的不错，国公府为了能做成这皇亲国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想见见当年为母亲接生的乳娘。”

苕春迟疑片刻，“那乳娘早就不在府上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也是听府上婆子闲聊，说那乳娘回家没多久就病故了。”

谢鸾沉默。

这究竟是真的病故，还是巧合？

乳娘线索断了，谢鸾只好交代浮蕊去查查当年的事，包括那乳娘家中是否还有人，当年乳娘离开后，国公府是否与那乳娘有接触。

吩咐完这一切，谢鸾命苕春将从前伺候许氏的林妈妈叫了来。

自从许氏和谢栩和离，府上一直是二婶娘和三婶娘打理后宅，三婶娘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因而府上有什么事大家都是直接过问二婶娘。

二婶娘与许氏相处的不太愉快，林妈妈曾经伺候过许氏，不想留在府上受气，好在这些年存了不少积蓄，许氏回娘家没多久，她就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谢鸾早就看出林妈妈对许氏并无主仆情谊，不过图个生计，有些事才放心问她，老夫人和谢栩身边的人都不可信，包括府上的管家，至少——林妈妈不会撒谎。

而且林妈妈伺候过许氏，对当年之事定然比旁人了解。

先前谢鸾便起了疑心，曾试探过林妈妈一次，对方话中没什么纰漏，但谢鸾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林妈妈未到，门房进来通禀，说外头有人找。

谢鸾想不到这会儿谁会找她，点头让人进来。

来人正是三皇子府上的，苕春闻言一惊，小心翼翼道：“三皇子找我家姑娘是……”

除了回京那日景岱救了谢鸾一次，之后他们在京中并无任何交集，因而谢鸾也有些讶异。

在主仆俩询问的目光下，侍从道：“并无什么要紧事，殿下只是差小的来同谢大姑娘说一声，韩二公子为您绘的丹青，”

他顿了顿，“在裴世子手上，姑娘不必再寻了。”

侍从将话带到，不管主仆二人震惊的目光，拱手一礼，转身出了花厅。

谢鸾想过那日当街拦韩彧的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也怀疑过世家那些纨绔，就是没想过是裴定。

想到对方小心眼的性子，还有那日对韩彧的敌意，好像又很合理了。

那日韩彧因为画像同她赔罪，她故意诱导韩彧怀疑景瑞，岂不成了帮凶？

谢鸾额角突突，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那时裴定没冲起来，否则这场面就难收拾了。

不过，平白害对方受惊一场，倒让人家向自己赔不是，这也......

谢鸾抬眸看向浮蕊——

浮蕊眼皮一跳，连忙解释，“姑娘，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鸾没想要怪她，“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都知道了，另外问问他那画像可还在.”

若画像还在，韩彧那儿倒不难解释。

不知想到什么，谢鸾蹙了蹙眉头，“他该不会把画像撕了吧？

浮蕊连声保证自家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何况那画上的还是谢鸾，又说了一堆好话试图挽回裴定的形象，眼看着谢鸾眼神越来越怪，咳了咳中止话题，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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