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一席春梦

陆渊听着耳边振聋发馈的呐喊声，忍不住勾唇笑了。

这才是他想象中的民族之力。

在亡国升仙之前，完结一份夙愿，开创民族团结盛世的人——是他！

纵然亡国后，史书必然对他污名诋毁！

但他无怨无悔。

魏忠贤端着醒酒汤走到火堆旁。

陆渊正抱着青铜酒樽打鼾。

魏忠贤踮脚绕过满地酒坛，突然被王猛的鼾声惊得差点摔了瓷碗，他四仰八叉躺在帅案底下，宝剑还插在啃剩的羊腿骨里。

“陛下……奴婢扶您……”

“喝！接着喝！”陆渊鲤鱼打挺坐起来，“来人，给朕跳支舞！”

李将军的呼噜声震得帐篷都在抖，倒是给这醉话添了三分气势。

魏忠贤望着陛下绯红的耳尖，知道这是真醉了。

他望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将士，认命地背起皇帝。

月光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沿途军帐里飘来不知谁的梦话：“杀倭寇……娶媳妇……”

好容易到了营帐，忽见陆渊袖中飘落一张泛黄符纸。

沾着酒渍的符咒竟泛起幽幽青光。

魏忠贤皱眉，先把陛下扶到榻上安歇。

直到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魏忠贤才扭头准备离开。

他对着符纸连啐三口：“晦气东西！”

抬脚就要碾碎，符纸却突然自燃成灰。

陆渊是被一阵甜腻花香唤醒的。

十二重鲛绡帷幔外，月华凝成玉阶，赤足踩上去竟比波斯绒毯还软。

远处传来清越铃音，四名雪肌少女抬着步辇踏云而来，辇上斜倚的美人轻纱半掩，发间牡丹比龙袍上的金线还耀眼。

“郎君来迟了。”美人玉指勾起他腰间绦带，吐气如兰，“妾备了蓬莱仙酿……”

话到半截戛然而止。

满地珠翠不知何时化作温泉，氤氲水雾里浮着七色莲台。

方才四个少女正在池中戏水，雪肤映着月华，恍若瑶池仙娥。

辇上美人如同蛇一般缠上来，温香软玉撞了满怀，手中杯盏满是美酒。

陆渊踉跄跌进温泉，水波荡漾间，温热细腻的肌肤在他身上滚了一遍。

不知多久，他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美人，哪里是他了。

只听那美人轻笑：“陛下，跟奴家走~”

陆渊浑浑噩噩跟着走，满目皆是奇景——翡翠树上结着夜明珠，琉璃池里游着金凤凰，连铺路的卵石都是猫眼石雕的。

转过白玉牌坊，方才与他一番云雨的美人消失。

他发愣时，却又被扑了满怀香风。

“陛下尝尝奴家的胭脂~”

“郎君看这霓裳可衬妾身？”

七八个绝色佳人缠上来，这个喂葡萄，那个揉肩膀。

陆渊望着递到唇边的琉璃盏，琥珀色酒液里浮着片桃花瓣。

恍惚间想起这是在祭坛上见过的式样。

“陛下——”

酥到骨子里的呼唤从云巅飘来。

漫天飞花中，先前的美人褪去薄纱，雪肤上金箔绘着桃花纹路，发间缀着簪子和一把精致折扇，富贵招摇。

她赤足踩过的地方绽开血色桃花。

每走一步，发间桃花簪便落下一瓣，化作春水没入陆渊衣襟。

“妾愿与君共掌三界。”美人指尖划过他喉结，在锁骨勾了个圈圈，魅惑十足，“只要陛下点头……”

陆渊望着她眸中流转的星河，忽然觉得龙椅龙袍都索然无味。

正要开口，指尖突然刺痛——桃花刺扎出血珠，正落在美人眉心。

“啊！！！”

凄厉尖叫震碎琼楼玉宇。

美人面皮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蜈蚣。

陆渊猛地后退，撞翻的琉璃盏泼在云霞上，烧出个黑漆漆的窟窿。

“郎君好狠的心……”

白骨爪掐住脖颈时，陆渊怀中突然爆出青光。

那张符纸烫得胸口生疼，他下意识扯出来一甩——

“轰！”

魏忠贤被踹出帐外时还在发懵。

他不过打了个盹，就听见陛下在榻上扑腾。刚要查看，突然被一脚踢中老腰，此刻趴在地上还能听见帐内动静：

“护驾！有刺客！”

王猛提着尚方剑冲进来时，李鸿基也紧跟而来。

两人醉意早被陛下的呼救声吓跑了。

只见陆渊正攥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的灰烬喘气。

明黄缎褥上满是抓痕，更诡异的是陛下颈间赫然留着五道青紫指印。

“陛下，这……”

陆渊翻身坐起，才发觉冷汗浸透中衣。

他摊开掌心，隐约可见“桃花”二字。

海浪拍岸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方才，我做了个……春梦，有个美貌女子与我……总之，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祭坛虽然被毁，但那些符咒依旧有鬼，提醒将士们一定要注意。”

营帐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很是难看。

陆渊攥着掌心血灰，指节捏得发白。

帐外海风钻进来。

他冷静下来，眯起眼睛冷笑。

“传令——三军即刻拔营，把九州岛上神社祭坛全砸了！片瓦不许留！”

李鸿刚抬起眼就撞上这道杀气腾腾的旨意：“陛下，那些祭坛多是青石砌成……”

“用火药炸。”陆渊抓起舆图拍在案上，朱笔圈出三个红点，“尤其是刻着桃花纹的，给朕碾成齑粉！”

余光瞥见王猛欲言又止，他问道：“怎么，觉得朕说的不对？”

王猛竟咧嘴笑了：“陛下别多心，臣是想着除了祭坛，其他和那妖女有关的东西也不能幸免，您放心，臣这就去办！正好试试鲁班大师研究的震天雷——听说能炸穿丈厚城墙！”

与此同时。

陆文程蜷在铁笼角落，手腕镣铐磨出的血痕已结满黑痂。

月光透过栅栏在他脸上割出惨白条纹，远处庆功宴的喧闹声像钝刀锯着神经。

“大夏叛徒就该喂鱼！”

“听说他娘的还是皇室血脉呢，真给陛下丢人。”

饥饿痛苦时，陆文程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他惊恐地发现海水正从笼底渗出。

冰凉刺骨的水中浮起无数腐烂手臂。

伴随着海水冲刷，陆文程瞪圆了眼。

他自己腐烂的皮肉正一块块往下掉，露出森森白骨。

痛苦蔓延，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啊——救……救命啊！”

“陆文程，你真是没用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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