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新笔趣阁小说推荐阅读:
我在废土世界扫垃圾
江医生他怀了死对头的崽
我不是戏神
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
野狗骨头
赵刚秦兰
三嫁咸鱼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林七夜
铁血残明
伪装学渣
相顾无言, 云崇青弯唇笑之,拱礼一拜。钱坪哀叹,目光回到那本《辞集》上, 满满回忆, 再看樊伯远, 心中堵闷。人没死,他该高兴的,可残容、断掌…与记忆中那个俊朗内敛的男子实在不合。
樊伯远, 该是意气风发的探花郎, 是行事周全的体面人,也是办案凌厉的樊大人。可如今…钱坪意难平, 双手背到后,转身离开, 未到相识时。只走出没几步,又突然回头, 一把夺过樊仲捧着的《辞集》。
这本《辞集》还是他带走吧。樊伯远要买就买建和九年修正的那册。
莫大山目送仍然古怪的钱坪, 眼里有暖。因着崇青,盯着他这残士的人也不少。这册《辞集》他确是买不得。
“老师。”云崇青抽了一本新修的《辞集》奉上。
莫大山拿过翻看,新修的跟他们编的那册,大同小异。
除了钱坪,他们之后没遇着哪个熟人。在黄三书斋留了一个时辰余,买了六本书, 师徒离开。半刻后,冠文毅的幕僚伯仲, 摇着羽扇到。进了书斋,羽扇点了点柜台。
“黄芪,最近有收着什么好书吗?”
掌柜的过了困劲儿, 精神正好:“有,不过您来晚了。那册谷晟元年修的《辞集》才被人买走。”
谷晟元年…伯仲一顿,急问:“谁买走的?”
“钱大人,东阁大学士。”掌柜得意:“我这的老客了。也是巧,那册他修的《辞集》我今早才摆上书架,就被他老给逮着了。”
原来是钱坪,伯仲的急色退去了:“还有别的吗?”
“就那一本,没第二本了,新修的有…”
他问的不是《辞集》,伯仲没耐心听黄芪扯,自己看去。
“哎…”黄芪见他头也不回,不禁嘀咕:“新修的怎么了?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买的就是新修的。”想求谷晟元年那册哪那么容易,主修三人,都没了两了。
次日云崇青上值不久,钱坪来到翰林院。瞧着气色,昨个应该没休息好。他像往常一样,先看了各人书稿,有不足的地方指点一二。之后却没走,里外溜达,闹得翰林苑里寂静无声。临近午时,终于停止溜达了,叫了云崇青到大学士书室。
同在黄三书斋一般,二人相顾无言。钱坪满腹话要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不问,云崇青也不打算说。
隔了足有百息,钱坪丧气:“你老师…很好。”当年樊仲在南泞不见时,他人微言轻,想向上表意也达不到圣前。如今可以了,他想力所能及内拉扯同科一把,不为全他们初入仕时一起修书的情谊,只为樊伯远。
“学生知道。”相处十二年,云崇青对此深表认同。
钱坪沉凝几息,道:“从明日起,你与苗晖、常俊鑫除了修书,还要轮流着进宫,为皇上讲经义,起草诏书等。”
这云崇青倒不意外:“是。”
书室里又来一拨沉静。别的钱坪不想多问了:“你老师受了不少苦吧?”
“是,但学生相信日月昭昭,终有甘来时。”
钱坪重重点了两下头:“对。”不洗脱诬陷,不下九泉不见阎王。“代我向你老师转达一句,我在太和殿等他归来。”
回到藏书室,云崇青顶着两好友好奇的目光,慢条条来到自己的位坐下:“别看了,明天起我们三人轮流进宫。”
就说了这个,常俊鑫不信。钱老在翰林院晃荡老半天了,这点事用得着犹犹豫豫吗?
苗晖没追问:“那今儿咱们多修百字。”
“好。”常俊鑫支持。
乾雍殿、南书房行走,真的不似想象的那般,可以说很枯燥。但即便枯燥,也不可有丝毫放松。皇上与大臣们议政,负责记要的小臣不能遗漏半点。难得起草诏书,紧张远胜会试科考,气轻手稳,一笔落错,以后就不用来了。
说皇上会问小臣思想?如云崇青这般的,行走乾雍殿、南书房几回,也就得与皇帝说上两句话。大多时候,他就是个摆设。
秋雨纷纷打屋檐,乾雍殿里俯首站着十六位大臣,却死寂一片。殿侧书案后的云崇青提着笔,静候言语。今夏没闹水灾,皇帝这才快意,泊林那倭寇就猖獗了。昨天的密信抵京,半月前倭寇趁夜上岸,洗劫了海山岛。
泊林总兵姚成瞒而不报。
“说啊…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皇帝脸铁青。
“臣等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嘭一声,皇帝一掌拍在龙案上:“朕怎么息怒?俞不渝、莫来英你二人来说朕该怎么息怒?”
吏部尚书俞不渝、兵部尚书莫来英叩首不语。现在已非追究姚成是谁推举的了,得赶紧想法子驱倭寇。只…沐晨彬南下了。
皇帝气极,沐晨彬是他召回的,但姚成…海山岛一直有驻军,为什么会被撤?天高皇帝远是吗?姚成罪该万死。
这时冠文毅请命:“皇上,臣愿领兵赴泊林剿倭寇。”
云崇青眼睫微颤,笔下依旧流畅。皇帝平复着心绪,已在权衡。冠文毅练兵不错,但却没领过兵,对泊林一带也不甚熟悉。另,他年岁也不小了。
“召诚黔伯世子陈炽昌入宫。”
方达立时领命:“是。”
云崇青目光始终在纸上。姚成之前,泊林总兵就是诚黔伯世子陈炽昌。一捺写完,笔离纸。他不欲将人往坏里想,但泊林异动,确是解了诚黔伯府的困。
诚黔伯府得用了,二皇子瑛王也会跟着活跃。吃过一回大亏,想来行事上肯定要沉稳谨慎许多。再者,三皇子理王、四皇子现王都上朝听政了,他更得绷紧皮子。
嗯,不出意外,这回陈炽昌赴泊林应要立大功。如真能痛打倭寇,也确属好事一件。
温垚正等着,皇上明显是要拨兵打倭寇,户部得把钱袋子口松开。皇上也没让他久等,待陈炽昌到时,粮草都算计清楚了。
傍晚,云崇青出宫时,东城香玉胡同姚府已被禁军圈了。海山岛遭洗劫的消息,没人敢外传。京里百姓不明事有些慌,再看陈炽昌领长子陈丰快马出京,更是惊恐。
“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知道啊,听说姚家夜里就要下诏狱。会不会是泊林那里不安稳了?姚家被圈,不会是当家总兵反了吧?”
“说不准,那我们怎么办?我去粮店看看,再买些米面。”
“不急不急,咱们眼盯着东城。东城有人家动,咱们就动。”
“盯什么盯,那些达官贵人都有庄子。大灾大难来了,他们都能顿顿十几二十个大菜。”
天快黑了,不少人冒雨跑去粮铺。喜燕胡同,常汐不急粮,拿了银子,关照厨房明天买头猪回来。
云崇青没有阻拦,九月中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肉不怕坏。用了晚膳,摆了棋盘,拉妻来对弈。
“今天怎么了?”温愈舒已知泊林事,直觉他心境低沉不止在倭寇。
狙炮,云崇青轻吐一气:“我在想泊林的事。沐二哥会被召回京,是因密折上告皇上,商船被抢,姚成不作为。可姚成再不作为,应也不会拿自己以及族人的身家性命来赌纸包火。海山岛撤军,倭寇上岸洗劫。岛上百姓遭殃,皇上发那么大火,死伤肯定不在小。这个罪…怕是够诛族的了。”
温愈舒听出话音了:“你是觉里头有蹊跷。”二表哥南下快一月了。算算时候,这一月足够一些人操作了。
“我觉姚成要凶多吉少了。”云崇青眸底墨浓:“很可能自刎谢罪。”诚黔伯府,因与温家结亲之事,惹皇上不喜。快三年了,一点起色都没,肯定急切。急病乱投医,不是没可能。
“为上者唯利,百姓遭殃。”温愈舒轻哂:“这就是世道。不过既然怀疑,咱们还是要查一查。”
云崇青点首:“对。这事别人没法下手,只能交给沐二哥。”他在泊林深耕七年,又常在海上,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么着手查海山岛的事。
“确实。”
这夜京中许多人难眠,其中也包括沐宁侯。在得知泊林事,他生了与云崇青一样的想法。没带过兵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将帅心底的恐惧。要赢,怕输,怕死伤大,怕阵前形势不妙,留在京中的亲族被圈…
姚成也许会忽略海上,但他绝没胆子敢撤海山岛的军。晨彬被召回,没人给姚成兜底了,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皇帝一盘棋,下输了。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倭寇会洗劫海山岛,还成了。
夜里,姚家人没下诏狱。次日东城平平静静,百姓抢了两天粮,不抢了。又接连下了几场雨,寒风呼呼,残叶散一地。加裘衣,抗凄凉。
十月初一,云崇青满二十。因着京里气氛低沉,家中收敛,没给大办,只请了沐宁侯府来聚一聚。
“再有一月,汕南河道那的事该完了。”王氏目光慈柔地看向沐二嫂的腹:“满三个月了。”
沐侯夫人点首:“安稳了。”
沐二嫂真没指望过还能再怀一胎,手覆上腹:“如我两口子愿就好了。”泊林那出事,她自个是有庆幸,但也晓得屋里男人脾性,肯定是要伤情。
“再给我生个妹妹。”沐婳靠到她二婶身边,愁眉两息,又补充道:“弟弟也行。”
“你把小嘴闭上吧。”世子夫人真头疼她这闺女,好在上头有个长兄。
沐二嫂揽着侄女:“婶子肚里就是妹妹,弟弟咱们有大小虎子,够够了。”
“成。”沐婳没忘她二叔哄糖包对着二婶肚子喊妹妹,她不用哄,贴上就叫:“妹妹妹妹…”
“对对,就这样。”沐二嫂乐开花:“记恩家的要临盆了吧?”
温愈舒点首:“就近十天半月了,都不敢再乱走动。”她这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明明常常敦伦,每次都留了。
东厢茶室里,记恩偷得一时闲,巴巴地说起北轲那的情况:“一共七家,都在城南、城北人杂地。铺名也一样,全是炎音开头,除了三把火、两把火,还有宴席的宴,严厉的严…”
这么倾心“严”音,会是跟背后的主子有关吗?云崇青沉目细想:“假设冠家是从打下军器库时就在谋划,然后薛家案、陈家案,再到今天的江备、西北…这一出出的,几代人,不为上位为效忠旁的谁…”痴了还是疯了?可不痴不疯,这“严”音又是什么个说法?
“冠岩承。”沐晨焕点完又摇首:“这些铺子有近半开张的年月比冠岩承要大。”
记恩趁空,往嘴里塞了两块乌须糕,就着茶吞下:“先不要卡在这上,我还有要说的。打铁要铁要炭吧,这些铺子生意再一般,但铁都打得很好,可却没在商行买过炭,矿石买过。”打出好铁,用木材煅烧可不太成。
“没买,那就是有。”莫大山道。
云崇青则以为这么多铁铺后面肯定有铁矿山撑着。可又从商行买,除了掩人耳目,便是不嫌铁多。至于炭…
“咱们可以让世子在庆安严打一阵,看这边买不买炭?”
“我也如是想。”沐宁侯道:“还有商队,不然炭到不了各家手。”
议完铺子的事,云崇青又关心起宫里:“那个芍伊怎么样了?”
记恩看了眼沐伯父,又拿起一块糕点:“十天前放出宫的那批宫人,有几个上了岁数的嬷嬷被京里富户抢了。别的都回乡了,我这还继续留意着。”
“那个芍伊在搬到照雨轩之后,皇上就少去了。”沐宁侯浅笑:“意料之中的事。皇帝不会一直宠着一个背后有主的宫妃,况且张进与卢家又不清不楚。有此两种,他再喜欢芍伊也会远着。”
宫里下晌时分,方达领了敬事房的人入乾雍殿。皇帝头都没抬:“今天去熙和宫。”泊林那还没消息传来,他乏得很,想睡个踏实觉。
敬事房总管忙欢喜道:“那奴才这就去熙和宫…”
“让方达去。”皇帝凝眉:“顺便把小八叫来。”他有几天没进后宫了,贵妃送了两回汤,没多打搅。皇后,也贤惠,劝他多休息,去年轻妃嫔那走一走。
年轻妃嫔吗?
夫妻二十余年了,皇后还是不懂他。再有半月,就是皇长子珣的忌辰,皇后该又要病了。
只这回皇帝料对了一半。十月十六,因着日子特殊,中宫免了妃嫔请安。才过午,照雨轩就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往坤宁宫一个往太医院。
沐贵妃午歇醒来,就听说芍贵人在照雨轩小花园里晕倒了。方洗漱好,宫人来报,太医院诊断芍贵人怀喜一月余。倒是不意外,换了衣服,准备去看看芍贵人,才走出熙和宫,未上轿辇,又来宫人。
“贵妃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请了太医没有?”
“朝花姑姑着人去请江太医了。”
不会也是怀喜了吧?沐贵妃心里暗笑,不去照雨轩了,往坤宁宫。到时,皇后已经醒了,正合衣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抱着件小衣默默流泪。
朝花两眼红红,愁苦着脸行礼:“贵妃娘娘安。”
“起吧。”沐贵妃坐到床边,探了探皇后的手,温温的,帮着掖了掖被子,转过头问:“太医来过没有?”
“还没到,但该快了。”朝花看了眼主子,囔着声乞求:“贵妃娘娘您帮着劝劝吧,皇后娘娘伤心坏了,刚还要撑着病体去照雨轩看芍贵人。”
“不用劝。”皇后哭道:“是本宫的珣哥回来了,一定是…”
噢…明白了。沐贵妃面上哀色,柔声安抚:“娘娘说是就是,只您想要去看芍贵人,也得先顾好自个身子。”都拿不幸夭折的皇长子做说头了,想来是对芍贵人这胎志在必得。
等了两月,还真没叫她白等。戏不错,就看皇上那怎么想了,她是没所谓。
芍贵人怀喜的信儿传到御前,皇帝高兴吗?高兴,但没太高兴。膝下七个皇子,已经个顶个得不省心了。再来一个,还是宫女生的,除了证明他在这岁数尚龙精虎猛,没别的叫他欢喜了。
“让江陈去一趟照雨轩,然后来回朕。”
“是。”方达迟疑稍稍又禀:“皇后娘娘…听说芍贵人有喜,当时就晕了。醒来一会伤心一会高兴,嘴里念念,说皇长子回来了,还非要去照雨轩。”
皇帝轻嗤,眼底冰寒:“她就这么肯定芍贵人腹中是个皇子?”张进与卢家的那点事,确实是查不实了。可她这想要皇子的心,却明确了张家为何要执意削弱沐宁侯府势力。
方达吞咽,头埋得低低的。皇长子回来,不找亲娘,投宫女腹里?他真是想不明白皇后做什么非要养皇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她那身子骨,能不能活过皇上都悬得很。惦记那没影的事儿,还惹得皇上不喜,不是得不偿失吗?他们大雍又没两宫太后的规制,像皇后,自册立那天起,最最紧要的就是把屁股下的位置坐稳了。
哎呦,他都替坤宁宫急。
皇帝丢开手里的折子:“随她吧。你去知会完江陈,就走祥寜宫把小八叫上。”
“是。”方达退出乾雍殿,外头寒刺骨。抬首望了眼灰沉沉的天,今年还没下雪。冲这劲儿,初雪大概就在两三天里了。抄手缩着脖子,下台阶。
近日皇上是越来越频繁召八皇子陪伴了,但愿今儿九皇子别来抖机灵。皇上心情正不美,他们御前也想安安生生。
坤宁宫,沐贵妃与江太医一前一后走出皇后寝殿,朝花跟着。
江陈拱礼:“臣还是那句话,药治不了本,皇后娘娘得放开心。”入了这深宫,他才知内围争斗的凶险。说错个眼儿,丧条命,一点不过。
“本宫劝了许久了。”沐贵妃看向朝花:“娘娘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朝花抬手擦去挂在右眼下的泪:“每年逢这时,皇后娘娘就再难压抑思念和悲恸。奴婢心疼死了。”
“要不让郭论去御前请了皇上来瞧瞧?”沐贵妃叹声。皇长子是胎里带来的弱,又非被谁害。说要怪,也只能怪皇后。太子守东宫位,与献王臻王斗智斗勇,与她何干?她怀着喜,跟着瞎操心思。
“皇上近日忙于朝政,奴婢不敢去打搅,要不贵妃娘娘帮着走一趟?”
沐贵妃都想笑:“不用你去,让郭论去。”不再停留,起步离开。
江陈也告退了,落后贵妃几步。出了坤宁宫的宫门,沐贵妃驻足抬手指一拨,宫人纷纷后撤。
“小舅,照皇上的脾性,芍贵人那您肯定要走一趟。帮我好好诊一诊看一看,她来历可疑。”
“后日给八皇子搭平安脉,我给您回复。”
“好。”
沐贵妃前脚走,方达后脚就到。
傍晚,云崇青下值归府,接了媳妇递来的温巾子,才盖到脸上,便听闻芍贵人怀喜了,不由一顿。
温愈舒靠在丈夫背上:“你说怎么全都被你料准了?”
“设身处地,代入已知,合理怀疑,正推不行就反向推测。”云崇青擦了脸,将方巾淘洗干净,挂到架上:“今天是皇长子忌辰。”
https://vvadz.cc/book/38317478/6149986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vvadz.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vvadz.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