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和小瑜不是同路人，你要是想要她余生安稳，就应该离她远一点。”

        虽然商际素来低调，但是细节之处可见他的家世显赫。

        他这种天子骄子，合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而不是他们家的小瑜。

        温末季看得从来就很现实，少年的爱意或许不过只是一时兴起，

        爱意散去之后还剩什么呢？

        不一样的家庭环境，不一样的消费观，不一样的社交圈子。

        势必有一个人要做出妥协。

        退一步很简单，退一世却太难得。

        再者说，当商际的家人知道小瑜复杂的家庭背景的时候，他们能接受吗？

        商际输得起，温瑜输不起。

        “可我只要她。”少年喉咙微紧。

        他嫌少有这么执拗的时刻，近乎到失去理智的执拗。

        什么谦逊有礼，其实他骨子里冷漠又残酷。

        他从小在教条规矩中长大，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他的世界只有四方的围墙，里面摆放着永远不会改变的陈设，每天都将时间精确到秒，连情绪都需要仔细斟酌。

        然后呢，按照他们的心意娶一个即不深爱也不讨厌的人，聊度此生，可他明明有别的选择的不是吗？

        就当他自私，就当他贪婪。

        温瑜对他也很重要。

        温末季看着他，久久没有回话。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打破两个人的沉默。

        “起码现在，你没资格这么说。”临下楼梯的时候温末季顿住了脚步对商际说着。

        不是说出口的话就是承诺。

        话语的价值由行动衡量。

        这几天，聂知月的日子不太好过。

        方庭苇给她的生活费是一万块钱一个月，但聂知月早就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一万块钱对现在的她来说买个包都不够。

        以前还能刷方庭苇的副卡买包，可最近副卡被停了，聂知月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

        “知月，这周六要不要去滑雪啊。”杜丽丽拍了拍了聂知月的肩膀。

        她想去滑雪很久了，刚好可以让聂知月请客。

        聂知月为了笼络杜丽丽她们的人心，不是请吃饭，就是请他们去旅游，这些人知道聂知月和商家的关系不一般，平日也非常捧着她。

        “陈志毅，这周六一起去滑雪吗？”聂知月起身走到一个男生的位置上，不咸不淡地对男生说着。

        好歹聂知月也是十四中的校花，追她的人不在少数。

        陈志毅就是其中一个，看着平日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女神主动邀请自己一起滑雪，他立马喜悦地点了点头。

        “丽丽她们也去，我请你们吧。”聂知月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

        “哪有让女生请客的道理，我包场。”陈志毅急忙说道。

        国际部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陈志毅的家世背景虽比不上商际，但也算是含着金汤勺长大，在女神面前，他正想好好抓住表现的机会。

        聂知月看着他，这才勾起一个笑：“那谢谢你了。”

        陈志毅被聂知月的微笑迷得七荤八素的，只顾着点头了。

        温瑜照例每天和温末季一起从皮市巷跑到北山街，她现在已经能够能跟上温末季的步伐了。

        北山街的长椅上，温瑜和温末季并排坐着，温瑜的五官轮廓已经变得清晰，西湖的落日洒在她的脸上，也打在了游船上。

        光辉下的游船，船夫的浆拂过如轻纱般的水面，在层层余波之中，慢悠悠地载着游客的欢声笑语晃远了。

        温瑜和温末季两个人，更是给这美景添上了一抹高光。

        和商际那种天生的矜贵淡漠不同，温末季的身上有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他就像是一颗坚韧的胡杨树，孤傲地站在那里，承受风沙的洗礼，永不倾颓。

        举着相机的摄影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按了一下快门。

        “回家吃饭去。”温末季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对温瑜说着。

        温瑜点了点头：“好。”

        一进教室，温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桌子上的情书，和一堆零食。想着应该是商际的追求者放错了座位，便没有过多的理会。

        等商际走进教室，准备放下包坐下的时候。温瑜就把情书递给了商际，把零食也堆到了他桌子上，说道：“你的，不知道谁放错了。”

        商际看着封面上写得有些难看的敬启两个字，转了个面，信封反面写着温瑜收三个小字。他捏紧了粉色情书的边角，把信递给了温瑜，说道：“没放错。”

        “嗯？”温瑜看着商际，有些疑惑接过了信封。

        她打开信没仔细看，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署名，李敖南？怎么会是他。她扫起商际桌子上的零食，拿着信封走到高二七班。

        “你好，同学请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李敖南。”

        没过一会，李敖南走了出来。

        “学长，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温瑜把零食和情书都塞进了李敖南的怀里。李敖南的喜欢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场恶作剧。

        李敖南笑了笑，脸上的梨涡此刻有些明显：“我说不是玩笑呢？”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瘦了，她好像没以前那么怯弱怕人了，温柔清冷的眉眼之中透露出一股倔强感来。

        “学长，谢谢你的喜欢，我们还是以学业为重。”婉拒的意思很明确，温瑜根本就不想和李敖南产生太多的交集。

        李敖看着温瑜的背影，继续问道：“那当个朋友呢。”

        “我的朋友很好，不需要别的朋友了。”温瑜微微扬起头，背对着李敖南摆了摆手。

        温瑜刚回到教室，乔之殷的眼神就黏在了她身上，眼中的八卦之火都快要烧出来了。

        “给你写信的是不是李敖南，是不是李敖南？不会上次你们一撞定情了吧，小说里的桥段都是这么写的，男主不小心撞到了女主，一见钟情，然后爱情的火花就这么迸发了。”乔之殷咬着笔杆沉思着，虽然剧情有点老土，但是还是可以加进她的素材里。

        一旁写着作业的商际冷静地划掉了写错的答案，又写了一遍，还是错了。

        “乔之殷，你作业写完了吗？聊得这么开心。”温末季一盆冷水浇在了乔之殷的八卦之火上。

        乔之殷抽出写好的作业，拍在温末季的桌子上：“诺，学习委员。”

        她特意将学习委员四个字咬的很重，是故意和温末季置气。

        “我拒绝他了，还是好好学习比较现实。”温瑜举起作业，她这一堆的作业没写完呢，还是先把它们给解决完吧。

        乔之殷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最近的作业简直多的惨无人道。

        看着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温瑜有些没有思路。

        察觉到温瑜的犹豫，商际拿起笔在草稿上演算着：“我教你。”

        他的字很好看，力透纸背，是带着张力的行楷。

        题目有点难，商际细细地给温瑜解释着。

        温瑜的眼神不由得落在商际的侧颜上，有些许的慌神。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面对商际总是忍不住脸红慌神。

        “怎么了？嗯？”商际还以为她是没听懂。

        微微上扬的尾调好像让她更加失神了。

        温瑜慌张地拿起试卷，山河远阔，力不能离开物体独立存在，气温随高度升高而升高。

        啊，她脑子里在过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点。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做题的思路终于正确了。

        温瑜长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温瑜轻松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切在见到楚美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校门口梧桐树开的青翠，温瑜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女人。

        “小瑜。”楚美秀伸出手想要去挽温瑜，却被温瑜不动声色的躲开。

        楚美秀见状尴尬地收回了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看着一旁的温末季换上了热情的微笑：“小季，上次走得急没细看，你都长这么高了。”

        温末季礼貌性地点头，偏头去看温瑜的反应。

        楚美秀的出现在温瑜的意料之外:“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你了，还有你常叔叔也想见见你。”楚美秀搓了搓自己的手，神色之中带着一点紧张。

        温瑜看向马路对面的车，眼神冷漠：“我不认识什么常叔叔。”

        她妈要嫁人就嫁人，她妈的家庭和她没有关系，她更不会跟楚美秀回去。

        “小瑜，就陪我吃一顿饭，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当初我选择离开你也是有苦衷的。”楚美秀紧紧地抓住了温瑜的手，眼中带着点乞求。

        温瑜想要挣脱开她的手，但是听到楚美秀的话，还是停顿了一下。

        “吃完这一顿饭，以后别来找我了。”她甩开了楚美秀的手，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也不好看。

        楚美秀得到她的回答，露出一个笑:“我答应你。”

        温瑜和温末季跟着楚美秀去了对面的马路。

        驾驶位置上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看到温瑜和温末季立马下车伸出了自己的手。

        男人的手上带着黏腻的汗渍感。

        温瑜背过手擦了擦，她不喜欢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一路上，都是楚美秀在说，温瑜并没有回应，楚美秀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温瑜看了一眼，是温末季发来的。

        怕是有些话说出来不合适，便发了微信。

        【小舅舅】：要不要和外婆说一声，不回家吃饭了。

        【小瑜】：我给她发吧，别和外婆说楚美秀今天来找过我，她会担心。

        车子很快开到了吃饭的地方，是预定好的包厢。

        “小瑜，你想点吃什么。”点开菜单，楚美秀关切地看着温瑜。

        “都行。”温瑜挨着温末季坐着，察觉到对面男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她皱了皱眉。那种眼神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肥肉，是从胸腔升腾而起的油腻。

        楚美秀点了几个菜示意男人，看着他点了点头才确定下单。

        等菜的过程气氛有些尴尬，温瑜本来就不想来，只是想看看楚美秀到底想干什么。

        菜上得很快，楚美秀夹起一筷子兔肉放进了温瑜的碗里。

        “小瑜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我刚才都差点没认出来，来，吃点兔子肉，可好吃了。”楚美秀看着温瑜挂上一脸和蔼的微笑。

        温末季看着温瑜碗里的兔子肉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温瑜说道：“我不吃兔肉，妈你忘记了吗？”她看着楚美秀眼底一片冷漠，楚美秀只好悻悻地放下了筷子。

        常军看着楚美秀碰壁的样子，忍不住瞪了她几眼。

        “小瑜啊，其实妈妈这些年也知道自己对你多有亏欠，妈妈现在和常叔叔也结婚了，商量着要把你接过去住呢，妈妈也想好好地弥补你，你常叔叔也没有孩子，他一定会对你像亲生女儿一样。”楚美秀注意到了常军的不耐，伸出手拉住了温瑜。

        温瑜的内心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明明已经失望了很多次，还是会对母亲怀有希冀。

        血缘即是难舍的牵绊，也是难逃的枷锁。

        她闭了闭眼，一想到楚美秀的所作所为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太晚了。”温瑜脸色很平静，楚美秀当初丢累赘般地把她丢给陈华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呢。

        温末季一脸复杂地看向温瑜，早死的酒鬼父亲和未婚先孕的母亲这些足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温瑜最需要楚美秀的时候，楚美秀正挽着别人的胳膊，过得潇洒。

        楚美秀自己知道对这个女儿确实有所亏欠，但是她又不想惹得常军不高兴。被温瑜这么一指责，脸色便架不住了。

        “小瑜啊，毕竟你还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没有我哪里有你。况且我现在接你回去还能让你吃亏吗？我们都把你的房间给你布置好了，你必须跟我回常家。”没想到之前怯弱的女儿此刻居然如此坚定，话语之中也多了一丝强硬。

        常军无后，楚美秀又查出来以后生不了孩子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来。楚美秀嫁给常军，本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眼下，她年纪越来越大，必须得有个孩子傍身。

        “小瑜啊，我没有孩子，你要是跟我们回家，以后一定待你如亲生孩子。”常军也起身帮腔，他经营一家小公司，也勉强算上是小有成就。

        知道楚美秀不能生育之后本就心中恼火，想他常军周围也不缺人，偏生选了个肚子不会有动静的，于是乎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回过家了。

        本来他也不情愿来，但是看着温瑜的模样，倒是乖顺，于是起身拦住了温瑜。

        温末季起身问了温瑜一句：“你想跟他们走吗？”

        温瑜摇了摇头：“只有你和外婆才是我的家人。”得到温瑜肯定的回答，温末季拉着温瑜就要走。

        “抱歉，阿姨，我想温瑜不想和你们走。”温末季毫不客气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常军。

        心中不免恶心他们的做法，原来是自己没有孩子，才会想要将温瑜过继过去。

        温末季常年锻炼，手臂自然有力，常军被这么一推，马上就后腿了一步。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楚美秀立马伸出手扶住了常军，有些气急败坏的对温末季大喊着。

        温瑜看着楚美秀逐渐变得狰狞的面目，她早就不会相信她了，但是知道楚美秀的目的后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望。

        “小舅舅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外人，你们才是。”温瑜临出门的回头看了楚美秀一眼，心寒。

        字字诛心，楚美秀看着温瑜的背影大骂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但是温瑜自始至终，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常军瞪了她一眼，她才怯怯地停止骂声。

        今晚有风，温瑜和温末季并行走在马路边上。

        “小舅舅，我们等会去吃什么。”温瑜看着温末季，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脸自然。

        既然和陈华仙说过不回去吃了，现在回去老太太肯定会起疑。

        “你想吃什么？我都行。”温末季回着，看着温瑜的脸色没有什么异样。

        没过一会，两个人便找到了一家火锅店，温末季本来想点一份鸳鸯锅的锅底，却被温瑜拒绝了，点了一份辣锅的锅底。

        温瑜拿着煮好的肉蘸了蘸特调的辣酱，大口吃下，然后被满腔的辣椒味呛了个猝不及防，疯狂地咳嗽着。温末季赶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眼泪在眼眶打转，温瑜喝了一口水，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好辣啊。”温末季看着温瑜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气恼。他拿起温瑜的筷子将肉全部用清水过了一边，放到了温瑜的碗里，说道：“明明不能吃辣，逞什么强。”

        温瑜看着温末季，点了点头说道：“下次不会了。”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晚饭，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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