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穿抹茶衬衫的老绅士

商量完正事，杜一凡问司徒恪：“你找小可做什么？”

“我是他哥，我们的家事不需要向你汇报。”

“我们刚刚达成共识，态度还是这么不友好啊。”杜一凡随意地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向上跑了一下，垂直落到手心里，刚要咬下去，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司徒恪，把苹果从嘴边伸向他，“你要吗？”

“No，thanks.这丫头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爸妈让我过来看看。”

“我前段时间才陪她回过一次家。”杜一凡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苹果。

司徒恪迷茫地看着他，杜一凡马上笑着补充道：“我忘了，你们现在有两个家，真是有趣的组合。”

“你陪小可回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恪盘问道。

“她回家，我度假，顺道而已。”杜一凡边嚼边说。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杜一凡做投篮状，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等司徒恪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说道：“小可和她亲妈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啊？”

“我说过了，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你们家？算小可吗？她的好哥哥。”杜一凡特意把“好”字咬得很重。

我的突然离开让他们很摸不着头脑，陈漓愣愣地问百欣：“她这就算真的没事了呗？”

祁寒心领神会地笑了，抢答道：“这还看不出来么？”然后就追了上来。

陈汐的那家酒吧名为“西塘烟雨酒吧”，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一家地地道道的静酒吧，内部空间不是很大，面向跨有石拱桥的江水，傍晚微风徐徐，到了深夜，临江的屋檐下都亮起了橘红的灯火，在江面上形成一排宁静的倒影，任谁都会爱上这种感觉。

我走进酒吧，不像往常一样直接坐到了吧台旁，而是充满好奇地坐上了像秋千一样的木椅，随着店内的蓝调的节奏前后摇晃。彬彬有礼的waiter马上走过来让我们点单，他们都看向我，而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吧台里优雅专注的调酒师身上。

他穿着很正式的工作服，白衬衫、黑马甲、领口系着黑色蝴蝶结，他的动作迅速沉稳，每一个细节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我不禁赞叹道：“好厉害。”

陈漓对waiter说：“给我们一人来一杯今晚的特别推荐吧。”

我不敢相信地问陈漓：“这真的是陈汐的酒吧吗？我当初分明是在那样喧闹的酒吧里遇见他的。”

“他可不是一直都在那个酒吧里混的，你真的很幸运。”陈漓解释说：“他只是偶尔去玩玩花样而已。”

我正捉摸着他所说的“偶尔”，门口伸进来一根可折叠的长棍，再往后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内配抹茶色衬衫，戴着墨镜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店来。在别人充满同情地说出“盲人”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位老绅士真的很会穿。

奇怪的是酒吧里的waiter甚至是bartender看见他进店都没有主动地上前去搀扶他，这应该不算是一种表达尊重的方式吧。这位老绅士应该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了，他很熟练地就找到了吧台边的椅子坐下，调酒师开始很恭敬地为他点单，“请问您今天想要点什么？”

“恕我冒昧地说，我今天想要的味道，你可能调不出来了。”老绅士略带遗憾地说，“这和你的技术无关，而是属于我的‘回忆’。”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调酒师示意我稍等一下，我友好地微笑说：“没关系。”

老绅士突然说：“这位小姐的声音好熟悉啊。”

我愣了一下说：“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或许是在别的地方见过面也说不定啊。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吗？”

任我翻遍所有的记忆，也想不起来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只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没关系，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都变得特别敏感吧，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等等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对人是这样，对酒就更是深有体会。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唉~”

“眼睛看不见了，会对酒的香气和味道更加敏感吗？”我感觉这位老绅士不是一般人。

“因为我们是用心在品，不会被眼睛所看到的肤浅事物蒙蔽。调酒师在品酒的时候不也会经常闭起眼睛吗？”

我恍然大悟，“的确是呢。”

“那么，我能冒昧地请这位小姐为老朽调杯‘回忆’吗？”

我错愕地问：“您怎么知道我是调酒师？”

他笑着拉下墨镜，用一双明亮的眼睛调皮地盯着我，“因为我看见了啊。”

我又惊又喜，差点从吧椅上跳下来，“竟然会是您！”

他拿下墨镜，笑呵呵地说：“小姑娘，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是你果然还记得我啊。”

“记得每位客人以及他们的喜好是调酒师必备的素质。”

“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是陈汐的酒吧后台，没想到那个时候就能这么细心了，陈汐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当然记得啦，您可是陈汐的师父，我的师爷。您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我就说我不记得见过盲人啊。”

“人们都认为最好的调音师是盲人，因为他们的耳朵特别灵敏，所以我就想试试如果我也看不见了，会不会变成世界上最好的品酒师，所以这个店里的人才都没有把我当成盲人对待啊。不过各个器官都开始衰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失灵了。”

“可是就算嗅觉和味觉都变得特别灵敏，也看不见酒的颜色、挂杯情况等，这样也可以成为顶级的品酒师吗？”

“谁知道呢？总之不会影响对酒的判断就是了，你就把这当成是老年人的的顽皮吧。你到西塘是来看陈汐的吗？”

“是啊，可是来晚了。”我无奈地说。

“事实上，比我们预想的都要早呢，你成长得可真快啊。”老绅士笑得很慈祥，那笑容仿佛在安慰我说一切都没关系。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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