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惊痛

什么？

杭婉如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救自己？

自己是出了什么事要用得上救这般字眼？

且自己在侯府里头，谁能害自己？

崔令窈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之前崔令窈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好，所以此时，杭婉如只是惊讶，却并无什么被冒犯的怒气。

婢女的手一直在蓄势待发的准备状态，只等万一杭婉如做出什么过激反应，能够第一时间捂住她的嘴。

见她情绪稳定，翠柳又继续道。

“杭小姐，您身上的红疹，并不是什么急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

杭婉如下意识便想出口质问，可翠柳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这个时候，杭婉如也顾不得因为婢女的冒犯而动怒了。

她只是天真，却不是个傻子。

这婢女的行为，明显是在提醒她，外头的人不可信。

可这怎么可能？

外头的是她的母亲和亲曾外祖母，是最为疼爱她的，她们怎么可能害自己？

不过，杭婉如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相信，她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惊动外面的人。

如今情形未明，这人到底是不是温元县主派来的也不一定，自己若出声叫嚷，一则有可能激怒了对面的人，让其做出什么不可估量的事，二则也有可能无辜牵连了温元县主，到时候开罪了圣上。

短短的时间内，杭婉如脑中思虑无数。

“你凭什么说我是中毒？这几日，太医都曾为我诊脉，可都只说是急症，说不出原因，你不过刚刚搭了一下我的脉象，如何就能笃定我是中毒了？”

以平昌侯府的身份再加上恒王妃在宗室内的地位，杭婉如此次的病自然是被十分严谨对待，光太医署的太医就先后来了两个。

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急症。

“太医自然是一样的说辞，因为他们是平昌侯府请来的，在来杭小姐您的院子前，都尽数去见过平昌侯了。因而自然知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而奴婢祖上便是学医的，因着祖父那辈给贵人瞧病的时候，知道了太多隐秘，举族遭难。奴婢也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来辗转入了王府伺候。

至于奴婢的医术……想来杭小姐应当也听说过世孙妃两年前好不容易得子，那便是奴婢帮其调养好的身子。

若非如此，今日恒王妃也不会带奴婢前来为您诊治。奴婢一搭您的脉，便知晓太医署那些人必定隐瞒了什么。您是明显的中毒之状！且这毒，您如今还在日日服用着。”

这话，可太有说服力了。

恒王府如今的世孙妃，年岁可是和平昌侯夫人差不多了。

她也是可怜，嫁过来后一直无子，偏偏世孙身旁的其他侍妾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生。

恒王活得长久，世子都已经近知天命的年岁，也因着恒王活得久，原本板上钉钉该世子继承的王位，前几年也有了些松动。

毕竟，大家族内最看传承，不光要看下一代，更要往下看三代。

世孙没有嫡子，恒王一直有所不满。

也因此，这些年里世孙妃这汤药没少喝。

可却就是不见有好消息。

直到前两年，她突然传了孕信，而后怀胎十月生了一个儿子，彻底让自己的公公坐稳了世子的位子，也让世子妃这个婆婆对其越发看重。

原来，竟是这婢女为其调养好的身子。

可就算这婢女的确有些医术在身上，她说的话还是让杭婉如无法接受。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给我下的毒？胡说八道！他为何要害我？！”

她不相信！

她绝对不相信！

翠柳并没有急着回答杭婉如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新的问题。

“杭小姐可知晓，前几日恒王妃入宫给太后请安了，同时，她还跟太后提出了个请求，想要将杭小姐您送入信王府，为侧妃。”

什么？

冲击一波接着一波。

原本听到信王府的时候，杭婉如的眼神中还划过一丝亮光。

但紧接着的话，却是彻底将其击得回不过神来。

侧妃？

“我怎么可能做侧妃？以平昌侯府的门第，我怎么可能做侧妃？！曾外祖母为何会如此对我？”

她不是最疼爱自己吗？

以自己的出身，再加上曾外祖母对自己的疼爱，一个正妃之位根本不过分。

或者换句话说，她若是不执着于信王，这神都内适龄的王爷，哪位的王妃她做不得？

甚至，便是皇后之位她也不是不能搏上一搏。

侧妃！

这还是在信王并无正妃的前提下！

这简直就是一种折辱！

“恒王妃也不想让您做这个侧妃。她自己便是正妃出身，最是知晓，无论出嫁之前身份如何，嫁了人后，一个正室的名头许多时候便足以压过一切。

可是，平昌侯骗了她。她只以为您的病是因为对信王的倾慕而郁结于心，甚至太医也是如此同其说的。她也问过平昌侯夫人，平昌侯夫人字字句句也是在讲述您对信王如何痴心一片，又是如何在九韶台一事后一蹶不振。甚至，还说您此次病中呓语，也常呼唤信王。

您应当也知晓恒王妃的心结所在。当年您的祖母，便是因着未曾嫁给心上人而郁郁而终。如今时光轮转，几十年过去了，她也不想在您身上再看到当年的遗憾。所以，便是侧妃，她也想咬牙成全您。”

恒王当年也是曾被看作储君之选，身边的侧妃也都是权贵之女，可后来不也是被恒王妃压得抬不起头，早早便过世了。

恒王妃自然不想让杭婉如去受这个罪。

可如今的情形，却让她不得不变了主意。

有些话，平昌侯说，恒王妃是不信的。

可平昌侯夫人都如此说，恒王妃自然也不会怀疑。

在她看来，正妃侧妃这些名位上的委屈都比不得性命重要。

若是没了性命，那便什么都没了。

左右就算她这把老骨头不在了，平昌侯府的门楣也能暂时撑着婉如的底气。

且如今信王名声受损，明熙公主又被圣上认作了义妹，这门太后原想亲上加亲的婚事，是彻底没了可能。

那这神都内家世高过婉如的，便屈指可数了。

而这些人家，  或是不肯站队太后，或是也对如今局势犹疑。

她觉得，信王的正妃，并不一定出身如何高贵。

那婉如的日子便能稍稍好过些。

最关键的是，她冷眼瞧着，信王和陛下之间，怕是也用不了多久便能分出个胜负高低了。

太后迟迟不肯还权，是为了自己，可更多怕也是想为幼子多谋一些权力。

可圣上如何肯？

最迟明年圣上便要大婚，这对天家母子之间的争斗也该有个结果了。

若是信王败了，那他自然没什么资格在婉如面前摆谱儿。

毕竟，他一个输家，势必要被圣上清算。

而平昌侯府就算之前站队太后，可也并未如何得罪过圣上，且平昌侯府的二儿子如今还在军营中，在靖远公麾下效力。

看在这份儿上，圣上应当也不会将平昌侯府连根拔起。

届时，婉如虽然不比如今肆意骄傲，可富贵还是能保住的。

若是信王赢了，有平昌侯府为后盾，关于后位，她也是能争上一争的。

在寻常世家，正室死后，多会另娶妻室，而不会选择将侧室扶正，为的就是防止侧室心术不正。

可在后宫，由妃嫔到皇后，却不是一道天堑。

太后，不也是从妃嫔走上来的吗？

恒王妃为杭婉如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就算她对信王此人也有些看不透，也不知他是否是个如意郎君。

但当年女儿的悲剧也是让她看透了。

千金难买一个乐意。

痴情之人，若是不让她顺心遂意，她的生命便会渐渐枯萎。

有什么，比命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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