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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恨与不恨


崔翾长久地未曾言语。

直到,裴玠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很想知道,若是没有张氏被太后发落这件事,你是准备装作一辈子不知,继续做你光风霁月、前途无量的崔家少爷?还是为自己的生母讨回一个公道?”

最起码在崔令仪所熟知的那一世里,崔翾的身份并没有改变。

他依旧是崔珺和张氏的儿子,依旧是成阳伯府,不,那时候已经是成阳侯府了。

他依旧是成阳侯府的继承人,是皇贵妃的堂兄,是前途远大的崔大人。

张氏是死了,可她的死因是因为担心宫中的女儿郁郁而终,和崔翾显然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如今崔翾的决定,到底是顿悟了,还是不过是为了自保呢?

毕竟刚刚崔翾还在称呼张氏母亲。

显然,对她并非全无感情。

裴玠,是真的很好奇。

“我不知道。”

崔翾淡淡抬眸看向裴玠,给出了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答案。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

在得知了阙州换子一事真相时,我彻夜未眠。那时,她受了伤,性命垂危。且就算活下来,手也必定是保不住了。就算知晓了真相,可这些年她待我终究是有养育之恩在的。我无法在那个时候,去做将她钉在行刑台上的那把铡刀。所以,我选择了等待。

只是没想到,她的结局却是这么快就来了。”

张氏被处置的消息,崔翾得到的比成阳伯府还要快。

毕竟,他所负责的便是为圣上和太后起草圣旨。

那圣旨,虽然不是他亲手草拟,却也亲眼见证了。

几乎立刻,他便做出了辞官的决定。

哪怕知道这事关自己的前途,哪怕知道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崔翾的奏呈递交到自己的上司周侍郎那里的时候,他也是十分震惊,还多次劝说崔翾。

毕竟,圣上这道旨意未曾牵连他,便是说明圣上有意网开一面的。

他何苦呢?

何苦?

崔翾想,这本就是他该有的结局。

状元的身份,成阳伯府嫡子的地位,这些本就不属于他。

“所以,你不恨张氏?”

裴玠微靠在马车的绣枕上,目光中是审视与打量。

“县主,在你眼中,她定是个坏人。多番为难于你,甚至设计了十方观那等见不得人的戏码,之后你回府后,崔令仪也好,她也好,也有多番针对。可在我眼中,实在很难笼统把她看成是一个坏人。她这些年待我虽然和崔令仪有差距,可终究也是用了心的。

在未曾得知真相之前,我对她的孺慕之情也都是真的。我实在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迅速把这份孺慕之情转化为恨意。那真的太难了!”

不是狡辩,裴玠看得出来,崔翾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十足的真心。

其实,若他想要在这件事上利益最大化,完全可以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张氏的恨意,也可以将自己得知真相时的痛苦极尽详细地描述出来,最后将自己的暂时按捺不动说成是寻找合适时机。

以崔翾的聪明才智,他有许多办法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可他没有。

他说出了一番不太讨喜的话。

一番注定不会为他博得多少同情的话。

但莫名,裴玠突然明白了崔翾为何为难。

他和自己的情况有一些不同。

张氏对崔翾本人是没什么恨意存在的。

她虽然做不到把崔翾当做亲子一般看待,做不到将崔翾看得重过崔令仪,但终究,她待崔翾是不差的。

甚至,对于崔翾,对于薛妙容,她还有一丝微妙的愧疚。

该给的,该安排的,她都做好了。

许多时候,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好,为了不引起崔府的人怀疑也罢,甚至也可以说是为了她的未来荣华,张氏待崔翾是十足用心的。

崔翾的启蒙先生,是她托张晙寻来的名师,这些年来崔翾的每一位先生,她都细细打理着束脩,绝不出半分差错。

崔翾的婚事,她也是早早就给相看上了,神都内各家的闺秀,她都一一细细地去了解。

虽不是亲子,可她做的并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若不是崔翾本人能够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差距,并因此生了疑心派人去查,其实张氏的行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和时时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太后截然不同。

她不爱崔翾,但是个合格的母亲。

所以,在得知生母被害真相之时,崔翾自然也和自己的反应不同。

他没办法一下将曾经的母亲看作仇人。

这么想来,那一世崔翾的举动其实也好理解了。

他应当也是知晓真相的。

只是那时候,崔令仪入了宫,并因为对自己用药一事而被打入冷宫。

张氏遍寻机会解救女儿无果,人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就如同崔翾面对断手的张氏左右为难一样,那时候的崔翾,也是无法去做彻底将张氏打入深渊的那个人。

而那一世,也没了张氏被处死这件事的推动。

而崔翾选择了隐瞒下了一切。

这举动,裴玠不喜,却也能够明白崔翾为何会做出那般选择。

只是这一世的崔翾,似乎却是变得果决了一些。

“为什么?”

裴玠突然开口反问道。

“你应当明白,我既然未曾将这件事当众揭发,便是没有再用此事掀起什么风浪的心思。我同你之间,也没什么往日恩怨。张氏一死,只要你不在崔令仪的事上阻我,我也不会主动对你出手。为何要辞官?难道,你还想再保崔令仪一次?”

毕竟,他自己辞了官,便是日后自己再揭发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也小了许多。

他最多也就是被逐出成阳伯府。

可以他的本事,想要谋生应当也是不难的。

崔翾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慢慢弥散出一抹苦涩。

“我和崔令仪之间,从上次她拒绝回到阙州休养,便已经彻底没什么兄妹之情了。想来她对我,也是利用居多,感情居少。”

崔翾看得很明白,尤其最近几个月,崔令仪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不满。

“我辞官,是为了赎罪。我无法顶着成阳伯之子的名号,继续在神都内,在朝堂上为官。我对自己的生母并不了解,可这些年来,我从未为她进过一炷香,磕过一个头,于她总是有万般愧疚的。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她了。”

“你准备说出真相?”

这个决定,裴玠倒真的没想到。

他以为辞官,便是崔翾对这件事的回应了。

“是。”

崔翾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终都化作了一抹无声的轻叹。

“那便只能祝你一切顺遂了。”

裴玠从手上摘下了那个玉镯,递给了崔翾。

“那我也该物归原主了。这镯子,原本就属于薛夫人。”

阙州是玉都,薛妙容手上这镯子,是她夫君在新婚之时为她戴上的。

薛妙容一直戴着,不肯离身。

直到,她因着生子一事疯癫,将这镯子摔断了。

这镯子,被当时还没离开阙州的夏青偷偷捡到。

不知为何,她没有扔,而是私下找人将镯子修复好,这些年来一直藏在成阳伯府的隐蔽处。

直到她前些时日脱离了张氏的控制,才终于将其寻出。

只是,破镜难圆,断镯难续,这镯子,终究不是从前那般模样了。

“多谢。”

崔翾双手轻颤接过了那镯子。

“还有,对不起,令窈。”

这是他进入马车后这么久,第一次称呼崔令窈的名字。

对不起,这么多年看着你在府上的苦难,却一直未曾真正帮到过你。

对不起,辜负了你曾经对我的信任。

对不起,日后怕也无法帮到你了。

裴玠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不是小瑶儿,无法回答这句对不起。

不过,他希望小瑶儿也不要回应。

迟来的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呢。

马车缓缓停下,崔翾下车了。

他捏着那镯子,在街上站了许久。

而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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