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妆扮

上一世，便是在花朝宴后不久信王便求了赐婚旨意。

虽然只是侧妃，但对于成阳伯府来说已经属于高嫁了。

且信王给足了诚意，一应礼节都足以比肩迎娶正妃，只是在迎亲的仪仗上撤了几人，给未来正妃留了些脸面。

不过，留不留也不打紧了，因为信王后来为了崔令窈一直空置王妃之位，便是太后多次训诫，平昌侯府的杭婉如甚至愿意入府为侧妃，他都未曾松口。

那时候，神都内谁不羡慕崔令窈。

人生最开始的几年，父亲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母亲是清流贵女，琴瑟和弦，恩爱无比。

便是后来成了孤女，过了几年略有些艰难的日子，可当时崔珺顾及自己的官声，加上只是个女子，也并未如何针对她。

张氏虽然有动手，但也多是内宅手段，明面上还是一副一家子和睦的模样。

而待她及笄后，一切都改变了。

信王侧妃，温元夫人，皇贵妃，乃至未来的皇后。

她走出了崔令仪最为羡慕的荣华一生。

这一次，她更早得到了温元二字的封号。

虽然只是县主，但在崔令仪看来，裴玠为她拔了这一重身份，若是信王依旧对她一见钟情，那极有可能这一次便直接将其抬到正妃的位子上。

那她岂不是走得要比上一世更为顺遂？

崔令仪她如何能够容忍？

“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消息奴婢打听来了。那左家的确已经到了神都了，听闻此次来的是左家四房的夫人。如今正在修正，想来过几日便会登门拜访。左家的四房公子此次也中了进士，听闻是俊逸出尘的一表人才。这左夫人便是准备到神都为其子相看亲事的。”

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屋外满目的海棠，崔令仪手下徐徐展开了一幅画卷。

画卷上，正是这屋外的满目春景。

只是，多了一位海棠树下抚琴的美人儿。

“走吧，为我妆扮起来，咱们该去十方观祈福了。”

崔令仪放下画卷，坐到了妆镜面前悠声道。

她脸上的红斑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

实际上，崔令仪也慢慢接受了自己或许可能再也恢复不了的现实。

如果失去了现在这张脸……

她的眼神冷凝下来。

那她就为自己挣一张新的脸。

灵芝低下头小心翼翼帮崔令仪梳发。

如今越发有些害怕自家小姐了。

她总觉得，小姐如今仿若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让人看不真切  ，却莫名畏惧。

小姐期待了那么久的花朝宴，最后却是匆匆收尾。

不提温元县主救了隆嘉县主更得了康王妃的赏识。

便是三小姐也在花朝宴上得了不少夫人的赏识。

听闻那康毅伯府昨日便登门了。

想来，是为自家的五公子求情。

康毅伯爵府的五公子发妻去了两年多了，如今一直在相看继室夫人的人选。

虽是续弦，可这位五公子是嫡出，前头的发妻也未曾留下嫡出的子女，嫁过去便是正头娘子，可谓是门不错的婚事了。

可自家小姐呢？

花朝宴那一出，几乎毁了小姐十数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

夫人如今被禁足，老夫人将那院落围得水泄不通，之前还能传递一些物件儿和消息，如今怕是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了。

夫人没办法顾着小姐，而伯爷如今心里头一心只有藏珠夫人，日日歇在蘅芜苑里。

府里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如今三小姐和藏珠夫人身边围着一圈献殷勤的人，倒是她们这儿冷清了不少。

至于长公子……

长公子明明是自家小姐的同胞兄长，待小姐却并无特别亲厚之处，且因着长公子做主直接将小姐从康王府带回来这件事，两人还爆发了争执，长公子如今更是连见都不见小姐了。

灵芝只觉得心累。

再这么下去，自家小姐的婚事可怎么办好啊！

但心里想得再多，灵芝手下的动作可半点儿没停下。

她给崔令仪用药粉仔细掩盖住面上的红斑，又帮其梳妆打扮完毕。

一个多时辰的仔细妆扮，出现在镜中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姿。

可崔令仪坐在铜镜前，却尚不满意。

端庄秀美，却还不够。

或者说，不像她。

“你说，崔令窈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

她突然开口问道。

灵芝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支吾不敢回答。

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对大小姐的恨意，这一个答不好，自己怕是要挨巴掌了。

“瞧你那副样子。没出息的东西！”

崔令仪白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她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便是她那副柔弱狐媚的模样。男人总是惜花的，尤其是柔弱无依的花，更是会激起怜香惜玉的心思。可惜，如今的她得了一些好处便趾高气昂起来，反倒失了这份美。

而我，不如巧加学习、善以利用。”

纤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崔令仪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对自己容貌的审视。

崔令仪一直觉得，信王对于崔令窈，一开始不过是因容貌而起的“见色起意”。

毕竟，不过是抚琴一曲罢了。

便是崔令窈当真弹得不错，可信王素来雅好这些，太后疼惜幼子，命乐府在大昱各地召集了不少出众的乐师，信王自来都是听着这天下最好的琴音，难道崔令窈的琴声就真能压过他们？

不过是因为崔令窈有着那些琴师所没有的东西罢了。

出众的容貌和柔婉的性情。

信王身边出现的都是高门贵女，她们骄傲肆意，端庄却也失了几分柔情。

崔令窈虽然出身也不低，但她孤女的身份，决定了她自小便会察言观色和做小伏低。

就好似她当年在府上那么多年的蛰伏和藏拙一样。

她很善于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模样。

再加上她那副柔弱狐媚的模样，可不就一瞬间勾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而等她入了信王府后，各种手段轮番上阵，可不就拿捏住了之前府里从未进过人的信王？

只是如今错过了花朝宴，自己倒是暂时没了机会接近信王。

不过……

崔令仪取出胭脂，小心翼翼用水化开，再用笔蘸取，在脸上轻轻几笔，竟是画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巴掌印子。

“小姐，您这是……”

灵芝这下是真搞不懂了。

小姐是要做什么？

不是去十方观吗？

为何要化成这模样？

看着镜子里那平添了几分柔弱可怜模样的女子，崔令仪又继续拿出脂粉，继续在脸上描绘着。

她本就精于妆扮，此刻细心描绘下，眉眼间竟是和崔令窈有了三四分相像。

又花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崔令仪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拿起一旁的面纱戴上。

遮住了口鼻，那三四分相像竟增长到了五六分。

“走吧。”

崔令仪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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