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紫宸殿内的应对

因着崔令窈这具身子实在虚弱的缘故，所以在乔老夫人和张氏离开后，谢翟安夫妇也并未和裴玠聊太久，便让婢女陪着裴玠回房休息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婢女屏退，裴玠靠在床榻之上，此时终于有了点儿时间思考如今的处境。

刚刚，他用了只有自己和武夷真知道的特殊手势，让其帮忙给离渊传递消息。

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武夷真是他难得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只是，即便再信任，裴玠也没想着将自己与崔令窈魂魄互换一事告知。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尤其是在自己准备动手的关键时刻，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所以，他只以崔令窈的身份让武夷真告诉离渊，说自己有难，想要见他主子一面。

看着武夷真当时有些震惊的神情，裴玠清楚，她怕是误会了。

不过，误会便误会吧。

轻叹一口气，裴玠垂眸望向自己被层层包裹起来的右手。

他如今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要继续用崔令窈这具身体到何时，一些误会，会让崔令窈这重身份行事更方便一些。

脑袋有些昏沉，刚准备闭目养神片刻，突然，一旁的窗户发出了极细微的声响。

裴玠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离渊。”

他并没有十分激动，只沉着点了点头。

只是，武夷真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吗……

她离开靖安侯府也就一个多时辰，且今日不是她侍奉御前，按理说离渊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你发现了？”

裴玠很快想明白了关键点，低声问道。

离渊看着右手被药纱包裹起来的圣上，以及圣上如今这副让人有些陌生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快速将今日皇宫内发生的一切一一回禀。

“这崔令窈倒当真是个聪明的，若不是你从小跟着朕，十分熟悉朕的言行，怕是一时片刻也发现不了那具身体内居然已经调换了一个人。”

从自己醒来后发现的崔令窈为了应对张氏算计所做的筹备，到如今她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面对此等诡异情况以及变成圣上这重惊骇事实的双重干扰，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聪慧。

圣上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属下已经派人去静海请空一上师尽快赶来神都了，只是，这等情况，怕是空一上师也不一定有合适的解决之法。”

空一上师，便是在玄珲真人之前的大昱天祈司镇司使。

也是被裴玠划定到信任圈子中的人。

“这段时间，一定保护好崔令窈，绝不能让太后和信王发现任何端倪。实在不行，便只要一场意外，让其伤上一些时日。”

即便崔令窈如今用的是裴玠自己的身体，但他看起来也似乎毫无爱惜之意。

而且，对于自己的母后和胞弟，他显然也是并不信任的。

“是，属下已经让长玖跟在她身边随时策应。只是，这般行动，喜禄怕是会生疑。”

圣上在那之前，面上最“信任”的便是喜禄。

长玖为他所打压，在紫宸殿几乎“抬不起头”。

如今骤然态度改变，以喜禄的机灵劲儿，定然会觉察出不对。

“生疑才好，朕要的便是他生疑。朕之前给过长玖一些东西，他手中握着喜禄的命脉，足以应对喜禄。而且，如今这般互换的情形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朕总得再试一试崔令窈的心机和胆识。坐在那个位子上，便是你们尽数帮着她，可若是她自己行差踏错一步，照样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裴玠生来多疑。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旁人。

而是他身上系着太多人的性命。

他的一次轻信，就可能导致无数人跟着丧命，更甚者，影响数以万万计的大昱百姓。

离渊跟在圣上身边多年，立刻便明白了裴玠的打算。

“是，属下明白。”

而在裴玠见过离渊安稳睡下时，紫宸殿内的崔令窈，却正面临着属于她的挑战。

“受伤？崔家就是如此照顾崔将军的血脉？”

听到自己的身体受伤，崔令窈心下一惊，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只是长眉微蹙，瞧着一副为忠臣遗孤未能得到妥善照顾而有些动了薄怒的模样。

发生在靖远侯府的事，或许对于皇都其他人算是秘密，但对于高高在上的圣上而言，这世上多半秘密外所包裹的那层纸，都薄如蝉翼。

更何况，还有离渊在其中运作，更是让喜禄的查探格外顺利。

“听闻成阳伯老夫人已经处置了一应人等，如今崔小姐正在靖远侯府上养伤，待伯府处理好一切后再返家。成阳伯回府后也是大发雷霆，将成阳伯夫人身旁一应伺候人手裁撤了大半。想来成阳伯虽然因着公务繁忙府中事务略有疏忽，但对崔小姐的关怀之意做不得假。”

喜禄倒是为崔珺说了几句话。

不过，崔令窈倒并不意外。

喜禄是太后的人。

而崔珺如今正投靠了太后的兄长，权倾朝野的奉国公。

只是，崔令窈心中也有疑惑。

若说得力，那明显是张氏的兄长更得奉国公重用，剫州布政使的职位虽然和户部侍郎品阶相距不大，但一个可是真真正正的封疆大吏，实权在握，一个却要受辖于顶上的尚书。

如今，喜禄直接将一切推到了张氏头上，却是回护了崔珺。

这明显有些不对劲。

崔令窈将这点异常记在了心间。

“崔将军为国捐躯，若是这唯一留下的子嗣再闹出事端，惹得神都内外非议，怕是在外征战的将士也难免心寒。”

崔令窈收敛了所有心思，似笑非笑看向了喜禄。

“你说呢？喜禄。”

刚刚她已经从长玖口中得知了不少紫宸殿的事，自然也知晓了这个贴身内侍的姓名。

突然被圣上这般看着，喜禄只觉背上顿时汗毛竖起，细密的汗珠开始钻出。

“陛下思虑甚是。”

喜禄更恭谦地将腰弯下，几乎将自己折了个对折。

“下去吧，传长玖进来伺候便是。”

“是。”

喜禄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而长玖刚踏入内殿走到崔令窈榻前，便听到一声低语。

“喜禄在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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