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她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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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她不恨了
云清川和玄璟渊听到这宣布主权的话,脸都气绿了。
可心中纵有再多的不情愿,在云清絮的态度下,在摄政王那桀桀的目光下,也只能作罢。
“你安心……静养。”
云清川叹了一声,压下眼底的晦暗与担忧,“过两日能沐休了,我再来看你。”
絮儿大病初愈,他也不愿说太多来打扰她休息。
她既想留在摄政王府里,想来自有她的理由。
而且,玄翼虽是罪魁祸首,虽混账透顶,可他对絮儿的在意和呵护,这几个月里,他都看在眼里。
京中,从内阁重臣到寻常百姓,皆被他下了封口令,谁若敢再提起鼓楼刑台上发生的事,杀无赦。
血的腥气,暴虐的手段,镇压了所有人的非议。
一切相关人员皆被警告,一切文字记录皆被焚烧,一切胆敢讨论妄议的人,皆被无孔不入的禁军给当场斩杀。
重权之下,无人敢再提半个字。
群体的记忆,被玄翼以一己之力彻底剥夺。
玄翼虽蠢了些,却不会害她。
云清川心里叹了一声,不再多言,带着恋恋不舍的玄璟渊离开。
二人前后脚过了那二重的海棠花门,云清絮在寝殿中,就听到了玄璟渊那正在变声期的、抱怨的声音。
“宫里太医多的是,不比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野太医靠谱?”
“长安街的那处宅子,朕光图纸都花了数张,都是按照她的喜好……”
……
再后面的话,云清絮听不到了。
她总觉,今日这位皇帝的态度很奇怪。
她开始回忆起与玄璟渊的数次相遇,在贡院门口公开杖责时的残忍,在韶华殿时落在她身上的惊疑不定的眼神,还有凌迟那日,耳边突然传来的少年嘶哑的声音——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股无法抑制的头痛将她淹没。
久病之人,不可重思。
她面色陡然苍白,嘴唇因疼痛而颤抖,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倏然攥紧,却仍无法抑制那汹涌的痛觉,不可控制地惨叫了一声。
“絮儿。”
男人声音焦灼,大跨步朝床沿走来,可到了临近一尺的地方,又堪堪停下。
不敢再往前。
怕她生气。
黑暗中,云清絮能听出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本王这就去叫窦大夫……”
“不必。”
云清絮阻止了他,强撑着道:“不必叫大夫,只是看到你,就疼了。”
这话,比剜心还残忍。
玄翼比三个月前削瘦了一半的身形,险些站立不稳。
坚毅如冷锋的侧脸,泄出许多脆弱来。
一双凤眸,哪还有独坐金銮时的挥斥方遒,只剩下满目哀色。
他连出现,都是一场错。
“是我不好。”
玄翼缓缓闭上双目,“你好好养伤,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冯管家便好,他随时在院外头待命。”
“药记得喝,八宝架子上罐子里,有腌渍的青梅,可以解苦。”
“窦大夫会一日三次的过来问平安脉,你这院子东南侧有间小厨房,里头都是专门请来的药膳厨娘,会按照医嘱给你送来适口的流食,你喜欢便用,不喜欢我给你换人。”
“闲了,让婢女推你出去走走,外头花香正浓,只是不要着了冷风。”
“穿厚些。”
“你兄长在前朝,你尽可放心,有我护着,旁人不敢给他下绊子。”
“安心养病,万事都没有身体重要。你便是恨不得杀了我,也要先有拿起刀的力气来。”
“等你痊愈了,尽可来找我,我引颈受戮,绝无二话。”
他事无巨细,每一样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云清絮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多话来。
不知怎得,心里头竟有些酸涩。
她不恨他了。
真的。
丧命之痛也好,凌迟之刑也罢,当街受辱也不必讲……那些事想起来,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经历一样。
云清絮沉默着,没有给任何回应。
“我……”
“走了。”
石投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玄翼早知道她醒来会是这样,知道这三个月的日月相伴只是一场梦,最贪心的时候甚至想着,若她一直醒不过来也挺好,就能永远陪着他……
可他不能那样自私。
害她至此,已是十恶不赦的罪过,若再强留,他还算什么男人。
玄翼深吸一口气,抚平眼底的一切哀伤,再抬眸时,又成了那个杀伐果断,威风一世的摄政王,跨步也离开庭院。
今日,又捉了一批逆贼。
他要亲自将他们斩首。
……
风,斜着雨丝吹进来。
殿内空荡荡,只隐约能听到角落处婢女的吸气声。
云清絮的头疼已经缓解了,沙哑的嗓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声音脆甜,像四月的春风,“奴婢唤满月……”
云清絮闭上眼,想起了在马车上林婉如说的话。
是月牙,将她交给林婉如的。
她真心相待的妹妹,最后却将她送上刑场。
可又能怪谁呢?月牙只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
柳叶的死,她和兄长皆有责任。
一报还一报,这些是应该的。
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吧,云清絮缓缓开口,“月这个字不好,换一个吧。”
那婢女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奴婢谢云姑娘赐字。”
云清絮给她起名叫如意。
她的人生,十有九不全,只盼这个照顾了她数月的女子,能有一个如意平满的人生。
……
西南边陲。
一驾破败的马车,沿着碎石扑就的山路,蜿蜒而行。
马车极为宽大,里头应是装了许多的货物,车辙碾过时,在地面上留下两道狭长的沟痕。
日头到中午时,赶车的车夫打开那马车门上的架锁,从那快被风化的麻袋里,取出一把干瘪的馒头,打开车厢门上的栅栏,跟喂狗一样,将那些干的几乎能砸死人的馒头给扔进去。
透过那木栅栏,方才看清,这车里哪里装的是货物,分明装了一批贩卖的女奴!
坐在最外围的女奴,被馒头砸中了脸,白 皙的皮肤割出一道红痕,想到这一路来的辛酸苦楚,忍不住哽咽大哭。
“你杀了我吧!”
她用肮脏的、破烂的、便是灰尘的袖子擦着泪,哭诉道:“我父是正五品参吏,我母是临沂鲁家的女儿,我自小在京中长大,连太后娘娘都夸我礼仪周全,如今,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要我卖身为奴去伺候别人,你们还不如杀了我啊!”
她的旁边,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装死的女子,翻了个白眼,眼底闪过轻蔑和不屑。
这就是古代女子,没了家世没了父兄便开始要死要活了。
想死赶紧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别在这里一天天叫叫嚷嚷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今夜这女子若再吵着她睡觉,她不介意让她早点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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