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狼图腾

俯身在一个破水缸上，就着破水缸里的一点残水，张家园看了看自己身着军装的模样。

气质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只是这张脸越来越像张家园，越来越不像顾文亭的脸了。

不过啊，长得帅的人其实模样差不多，至于长得丑的却各有各的特点。

顾文亭是一个很帅的少年，张家园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因此，此时的张家园就像是顾文亭的成年版。

张家园从石头洞里拿走了一长一短两枝枪，又搜集了一些炸药跟木柄手榴弹，这些东西上面都印着德文，张家园看不懂。

这个时期的枪械还是进口的好一些，张之洞他们弄得枪械所造出来的枪质量还不过关。

张家园把短枪连着枪盒配在腰带上，再把长枪装满子弹背在肩头，手雷跟炸药重新装在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背包里，他还意外的找到了一袋子沙金，也一并拿走。

临走的时候，拉开两个手雷的引线丢进装满手雷的木箱子里，就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有无限感慨的小村庄。

刚刚离开村子，一声闷响就从村子的方向传来，紧接着那座土山就坍塌了，激起了大股的烟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听数量还不少，马蹄声不但密集还整齐，这就不是马敬文那伙人能制造出来的动静。

已经熟悉道路的张家园避开了这群人，沿着小路径直来到了黄河边，找到了自己那匹还在吃草的战马，骑上之后，就沿着黄河边的道路直奔龟城。

这一次马敬文匪帮算是真正的被伤筋动骨了，他只有大约两百人的队伍，经过此次遭遇，折损了一半都算是少的。

想要在这片无人区找到区区百十个熟悉地理位置的马贼纯属做梦，如果马敬文这么容易被找到，他早就被兰州的官府跟马家的马队给消灭了。

所以，张家园准备直接在龟城等马敬文！

他相信，目前已经基本上一无所有的马敬文，最终一定会把龟城宝藏当成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戈壁上寒风呼啸，沙尘滚滚，张家园一人一马艰难地顶着风前进，此时的张家园并不觉得这寒风有多冷，相反，他的心很热，此情此景，让他有一种踏进了西部片场景里的奇怪感觉。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冰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啊——”

这时候没有酒，张家园只好唱歌，或许是真的融入到了真实的场景中，这首歌他唱得格外的好听，也格外的苍凉。

风沙中缓缓走出来一匹狼，或许是张家园的身体大部分都是狼的组织的缘故，这匹狼缓缓地靠近他，还冲着他不停地呜咽，似乎要跟张家园组队。

张家园全身上下，就没有半点吃的，看到这匹狼总是围绕着自己的马打转，他就对狼道：“马不能吃，你跟着我，我们继续向前走走，要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我们就有吃的了。”

这匹狼看起来有些不满意，不过并没有继续骚扰那匹马，跟在马屁股后边缓缓地跟着。

不过，就在张家园考虑要不要加快速度的时候，那匹狼箭一般地蹿了出去，风沙中，传来狼的咆哮声，以及撕咬声，偶尔还能听见一阵羊临死前的惨叫声。

等张家园骑着马缓缓靠近了，才发现那匹狼已经咬死了一头石羊。

石羊是这片戈壁上的特产，以肉质肥美著称，这匹狼很有礼貌，见张家园过来了，就主动让出那只羊，示意张家园可以先吃，它可以等。

张家园环首四望，到处都是看不到边的沙尘，就跳下马将死去的石羊放在马背上，自己再骑上去，朝着一处有着高大红砂岩的地方跑了过去。

狼紧紧地在后边跟着，一边跑，一边舔舐自己嘴角的血迹，现在，骑在马上的那匹狼才是老大，该怎么吃这头猎物，需要人家发话。

等跑到了红砂岩所在的地方，张家园忽然发现自己认识这个地方，就在红砂岩的后边，有一道泉水，名曰——狼跑水。

果然，张家园在戈壁上看到了一道清泉，现在，清泉一点都不清，水面上漂着浮尘，等一人一马一狼钻进了红砂岩丛林之后，这里的水终于变得清澈了。

泉水咕嘟嘟地往外冒着，就在泉水源头不远的地方，还有路过的商队或者是猎人遗留下来的柴火，张家园又在崖璧上掏一掏，就找到了同样是商队留下来的一点粮食——一小包黄米，还有一些盐巴。

张家园用刀子分解了这只石羊，把狼眼中最肥美的内脏全部丢给了狼吃，他点着一堆火之后，就慢慢地烤羊腿。

狼的饭量很大，一般情况下，羊的内脏的重量几乎与羊肉等重，这家伙真的是用狼吞的方式在进食，连羊肠子里面的羊粪都没有放过。

张家园又把羊头丢给了狼，让它慢慢地啃着磨牙。

张家园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食量也大得惊人，一根羊腿吃完了，张家园就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肚皮依旧是瘪的，他又开始烤羊吃。

身体用狼的身体补足，带来的影响就是对肉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肉他吃得极为香甜。

醒来的时候是早晨，吃完羊肉，也仅仅是中午而已，风已经停了，天上的沙尘就慢慢地向下落。

张家园再一次踏上了直奔龟城的路，那匹狼对他不离不弃。

当龟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张家园就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炸响了一声惊雷，越是靠近龟城，他的心跳得就越是厉害。

当一身军装且全副武装的张家园来到龟城城门口的时候，城墙上的人，城池里的人都停下手头的活计，全部死死地看着他。

此时的龟城是一个无政府状态，基本上由本地的大户把持，而这里势力最大的大户就是岳家。

从城门口的这些人来看，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人。

张家园在城门口勒住缰绳，朝一个拿着满清红缨枪的人道：“我要进城歇息。”

拿红缨枪的汉子道：“军爷，这里以前也都是军爷。”

张家园点点头道：“满清亡了。”

“军爷进城要干啥？”

张家园笑道：“等一个人，杀一个人。”

“军爷要杀的人不是我们龟城的人吧？”

“不是，是一个所有人遇见了都该杀的人。”

一个背着老套筒破枪的汉子从城里走了出来，对张家园道：“不管你要杀谁，进城就要交钱，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免。”

张家园点点头，他身上了除过金沙再没有钱，就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子弹丢给背破枪的汉子道：“就当是进门钱。”

汉子伸手接住子弹，看了一下道：“军爷请，如果军爷手头不方便，可以找廖家老号去典当一些东西，子弹这东西虽然能当钱用，不过，它终究不是钱。”

张家园弹弹大帽檐，算是感谢，就带着那匹狼进了龟城。

龟城还是那座龟城，整座城只有一条街道，从龟头一直到乌龟尾巴，此时的龟城可不是张家园去过的那座龟城的破败模样。

虽然满城都是土坯房，就因为来来往往很多人，反而让这座龟城显得生机勃勃，张家园看得有些痴呆，那匹狼却害怕得浑身发抖，缩在马肚子底下不敢出来。

整个龟城最气派的就是廖家老号，说白了就是一家当铺。

张家园下了马，让狼看着马，就踏进了这家当铺。

当铺里黑洞洞的，没有高大的柜台，更没有留着一副鼠须的账房先生，昏暗的房间里反而有一间大炕，炕上滚着很多人，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炕上也躺着很多人，只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里全是嘶嘶地抽大烟泡的声音。

“滚出去！”张家园掩着口鼻，心头的膈应劲一下子就起来了，忍不住怒喝一声。

或许是身上的军服以及背后的长枪给了这些烟鬼们极大的压力，一个个慌不迭地跑了出去，鞋子可以不穿，却舍不得丢掉手里的烟枪。

一个白面包一样的胖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张家园，忍不住楞了一下，马上就在胖脸上堆满了笑容。

“军爷光临小号，不知有何贵干？”

张家园冷着脸从口袋里丢出一个装了金沙的小袋子道：“给我换成现大洋。”

胖子挽起袖子，把自己空空的手朝张家园展示一下，这才拿起袋子，才拿起袋子，胖子脸上的虚假笑容立刻就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找来一个称金子的细称，将金沙倒在秤盘上仔细地查看，良久抬起头对张家园道：“这就称量了。”

张家园点点头，胖子很快就称好了金沙，对张家园道：“三两四钱六分。”

张家园最终拿到了三十个银元以及一口袋麻钱。

“我想落店，那家店最干净？”

胖子笑道：“军爷想要便宜自然是住车马店，至于军爷想要干净，自然是北燕居，那里的娘们还算干净，军爷可以去解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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