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府中相见

萧宴身上穿着鸦青色的官服，头戴乌纱帽，官服是圆领窄袖，腰身很窄，显得本就削瘦的萧宴更加高挑，浓如泼墨一般的眉眼似乎洇满了春雨，站在那里垂眼一望，就好像画中走出的俊俏少年，不染世俗，贵气凛然。

看见站在这里的云锦书，萧宴也是一愣。

他倒是没有想到云锦书会来织造府找他。

云锦书今天还是一袭白衣，一头墨般的长发被一根碧玉簪松松地挽着，身上唯一的艳色就是那把花纸伞，搭在肩上，素白的脸未施粉黛，就这么抬眼望着他，让他一瞬间就觉得，世间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白，自己的眼中，只剩下这个白衣碧簪红伞的钟灵少女。

“祁王殿下，可不可以请我进去坐坐？”

萧宴挑了挑一边的嘴角，身子向旁边一侧：“云小姐请。”

云锦书原本以为再见萧宴的时候，会有尴尬与无措的情绪在里面。

关于谁给她换的湿衣服，谁为了给她取暖而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的事情，她已经不愿意去细想了。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会受不了，即使这个人是以救她为目的。

但是对方是萧宴的话，反而让云锦书生升起一种不是那么抵触的情绪。

萧宴神色如常，再见她的时候和以前一般无二，这实在是让她轻松不少。

萧宴住的地方是织造府二进里面的宅院。

南诏12年，元帝萧崇来雷城的时候就是居住在雷城织造府，直接在二进院建了一座行宫，名为玉抒大行宫，后来历代的织造就住在这里。

这玉抒大行宫比起萧宴在洛川的宅邸可是气派了不少，几个人在水榭中穿行了好一会儿，才到达正厅。

萧宴坐进椅子里面，招呼小厮给云锦书敬茶。

端起茶碗，借着热气的遮掩，萧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云锦书的脸色。

“云大小姐身子已经无恙了？”

“托你的福，若不是你，我今天恐怕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云锦书用杯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刚想喝上一口热茶，没想到一双修长的手指忽然覆了上来，直接盖住了杯盖，若不是云锦书闪躲及时，恐怕自己的唇就要印在这冷白的手背之上了。

“祁王殿下这是何意？”

“绿茶性凉。”

萧宴转头，吩咐站在一边的小厮：“去沏一壶正山小种来。”

小厮应了一声，片刻功夫就给他们换了一壶茶。

虽然自己对于萧宴总是百般揣度，但是他的贴心还是让云锦书心中微动，抬起眼睛真诚地看着萧宴：“我是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你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把后续的一切都处理好了，甚至还找来莫问，救了我的祖母一命……”

云锦书声音顿了顿，垂下眼看着白玉茶盏里面载浮载沉的茶叶：“这简直就是再造一般的恩情，锦书必定铭记于心。”

看着云锦书的样子，萧宴忽然就来了兴致，先是翘着的二郎腿得意地晃了晃，接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趴在桌上凑近了云锦书：“你说我这如同再造之恩，那这恩情可是大了去了，不知道云大小姐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感激我呢？”

“什么方式？”

云锦书重复了一遍，抬眼看着他：“不知道祁王殿下想用什么方式呢？”

“不如……”萧宴忽然促狭地笑了笑：“以身相许怎么样？”

“你贵为祁王，婚姻大事一向是由皇上和皇后经过百般的思量和权衡，最后才能定夺下来，这件事情可不是我说以身相许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你可真是无趣。”

萧宴用食指的指节叩了叩桌子：“刚才和你说笑的，只要你不再恨我，以平常心待我就好。”

云锦书没有急着否认萧宴的话。

自己以前确实是满怀对萧宴的恨意，以萧宴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即使是历经几世的磋磨，也未必就能够斗得过这些人精。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云锦书端起茶盏，对着萧宴遥遥一敬：“敬你！”

云锦书走后，萧宴也出了门。

织造这个职位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只负责皇家的丝绸布匹的采办这一件事情，他们还得为皇上负责包括雷城在内的周边六城四十二县的情报收集，以便皇上可以随时掌握洛川之外的情况。

所以萧宴每天的任务就是去茶馆酒楼戏园子吃喝玩乐，美其名曰——搜集情报。

萧宴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离开雷城织造府两条街之后，江一就开始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最后和他一起走进了福鼎茶楼。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茶楼渐渐热闹起来，说书的也把摊子支了起来。

萧宴要的是二楼的单间，小二刚过来上上茶水和瓜子，江一就一推门走了进来。

“主子。”

“坐。”

江一坐在萧宴的下首，抬起眼看着萧宴在桌子上面轻轻敲击的食指关节。

“主子今天心情很好啊。”

萧宴挑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何以见得？”

“是属下僭越了。”

江一急忙垂下眼，不敢正视萧宴的眼睛。

“查到了吗？”

“查到了，当年自称是岚贵妃师兄的那个男人的家人已经举家迁往江南，现在居住在越溪。”

“越溪……”

萧宴垂下眼睛：“把知情的留下来押回雷城，余下的一个不留。”

“是。”

萧宴薄唇里面吐出的一句话，让多年之前那被层层包裹起来的血腥和罪恶终于撕破了一个角，露出了腥臭与让人作呕的内里。

云锦书从雷城织造坊出来之后，原本要去一趟养蚕场看看苏红袖和兰姨，没想到还没上马车，却见到孙喜珠迎面走了过来。

“锦书，好巧啊，我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孙小姐？你不是回洛川了吗？”

孙喜珠样子虽然跋扈，但是却没有想到是一个自来熟，也不顾云锦书的抗拒，走过来亲亲热热挽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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