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烂泥二人组

看清了那两本书上面的字迹，云锦书忍不住笑了一下。

“《贞观政要》和《治国策》……看来我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啊！”

将关于织造术的书籍拿在手上，云锦书慢慢悠悠顺着小径回了西跨院，今夜注定失眠，不如学习吧。

因为一夜没睡，第二天到了国语堂，云锦书的眼皮就沉得厉害，听着魏夫子在前面讲什么南有嘉鱼……就宛若最好的催眠曲，还没等魏夫子念到君子有酒，就把课本竖在桌上，自己一迷糊睡了过去。

魏夫子是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头，微瘦，驼背，下巴上面一共就二十多根稀疏的胡须，他还总是喜欢用手指沾上口水捻上一捻，云锦书看上一次就觉得头皮发麻一次，好像那几根胡须直接就搔到了自己的嗓子眼一般。

魏夫子摇头晃脑地把《南有嘉鱼》念上了一遍，然后眯起眼睛打量了下面一圈。

“有谁来给我把这篇《南有嘉鱼》说的什么意思给我说一下啊？”

宋恪理坐在下面，忽然间面露喜色。

这首《南有嘉鱼》，他在雷城的私塾里面还真的听夫子讲过，因此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拱手向夫子示意。

“哦？这位新来的同学，你是宋家的公子是吧？”

“是的夫子  ，小生宋恪理。”

“好好，就由你来回答一下！”

“这首《南有嘉鱼》，对于它的释义颇有争议，但是大多倾向于是宴饮诗兼有求贤之意……”

宋恪理在下面侃侃而谈，魏夫子又开始捻他的胡须了：“好好，非常好，宋家的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宋恪理志得意满，在魏夫子的夸赞之声当中坐下并回头看了云锦书一眼……

云锦书趴在桌上甜甜地睡着……她居然没有目睹自己的风采，反倒是在夫子的课上睡觉！

宋恪理睁大了眼睛，在魏夫子和其他同学诧异的目光当中又站了起来。

“哦？宋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夫子，您在台上辛苦地谆谆教导，奈何有同学居然顽劣到不听您的教学反而睡觉的地步，实在是……实在是不可理喻！”

“什么？！”魏夫子激动之下扯下来自己一根胡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先心疼，还该是先肉疼，拿着戒尺就下了讲台。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敢在我的课堂上面睡大觉！”

宋恪理侧身一让，将在他身后的云锦书让了出来！

“还是个女娃！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给我起来！”

魏夫子用戒尺狠狠地一敲桌子，把犹在梦中的云锦书惊了一跳。

“你是女娃，我今天就不打你，你给我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给我进来！”

魏夫子气哼哼地一转身，和也在后面补眠的萧宴对上了眼！

“好哇！这儿还藏着一个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魏老头老眼昏花，管不了你们了！你也给我出去站着，给我站上一天！今天放课之后我就要向云学正告上一状，他们家的孩子都是天纵奇才，我老头子可是教授不了了！”

魏夫子怒火中烧，将戒尺拍得啪啪直响。

萧宴原本睡得香甜，却没有想到忽然遭了这么一遭无妄之灾，一直到站到寒松馆的外面，还是一脸的懵圈。

他揣着手，直勾勾地看了云锦书好一会儿，这才反应了过来：“你到底是哪路衰神，我上了魏老头这么多课，每天都在他的课上睡觉，却从来都没有被抓到过，今天你一来居然就被抓到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锦书也歪着头直勾勾看了萧宴一会儿，忽然一偏头咳了几声。

“抱歉，昨天伤了喉咙……”

云锦书的声音带着三分嘶哑三分虚弱，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过萧宴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视线一垂，看见了云锦书白皙秀颀的脖颈，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个小疯婆子可真会演，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使力气，而且那脖子上面白白净净，连一丝红痕都没有留下，怎么可能就伤了喉咙，恐怕只是不想和他说话罢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相看两厌，干脆背对背，靠在寒松馆的墙壁上打起盹来。

两个人一直站到午间放课，魏夫子当先走了出来，看见两个人站没站相，睡眼惺忪，忍不住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看着魏夫子气哼哼地走远，云锦书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刚想去磐石馆找苏红袖，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宋恪理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云锦书下意识看了一下萧宴，就见他狭长的凤眼眯了眯，于是她脚步一停，又站回了原处。

惹了睚眦必报的祁王，她可不信宋恪理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恪理腰背挺直，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云锦书一眼，端的是一派端庄君子的样子。

就在他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从云锦书面前经过的时候，不知怎的，脚下忽然一软，他踉跄了几步，本想稳住自己的身形，却没有想到膝弯又是一软，这回他再也站不住了，直接一个狗啃屎，趴在了云锦书的面前。

什么丰神如玉、什么端方君子，在这一摔当中全部消失无踪，身后的同学全部都笑了起来。

宋恪理痛呼了一声，抬起头来，正撞上云锦书的目光。云锦书面上没有讥诮、没有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就只是用眼波在宋恪理的身上那么一扫，接着就移开了，就好像……就好像他就是街上的一条野狗、阳光中的一颗尘埃，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比讥诮嘲讽还让宋恪理难受。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孩的脸上见到这种漠视的表情。

“云锦书你是什么意思？确实是我告的夫子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是我提的退婚，而不是你，你凭什么那种表情看着我！你不过是被那山匪……唔……”

宋恪理话还没有说完，后腰上面忽然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再度扑到了地上，他愠怒地一回身，就看见萧宴凤目微红，提着拳头冲他的鼻子就招呼了过来。

“你他妈的居然敢和夫子告小状，让小爷我罚站了一上午，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奸佞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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