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的错

柳书音自然不是临时起意去故意为难沈万千，其实在酒楼听宝珠说话时，柳书音就想起了过世的弟弟。
沈万千本该是嫁于她弟弟，成为她弟妹的人，却因为弟弟的意外身亡而使得本该成为姐妹的两人走到了一起。柳书音虽然从未提及，但其实一直在内心深处隐藏着一种负罪感，她觉得自己是趁着弟弟的过世而抢了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负罪感随着与沈万千关系的日益亲密而潜滋暗长。
所以她想从沈万千那里寻得一些勇气，想听到沈万千说无论当初她的弟弟有没有发生意外，她们二人都会走到一起。
柳书音无非是想被沈万千坚定的选择，可沈万千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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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宝珠会宿醉到饷午，可谁料她却是周府第一个醒来之人。
沈万千才刚刚睁开眼，便被宝珠敲响了房门，催着她赶紧洗漱，要带着她与柳书音去见见公婆。
周家人除了那个所谓的“夫君”外，其实都对宝珠很好，尤其是她的公婆，在她为周家诞下长子后，更是对她疼爱有加。一听沈万千是宝珠的表姐，便热情又隆重的接待了二人，几番客套乏味的寒暄过后，沈万千才觉像做完了一场梦，彻底醒了过来。
柳书音自打一早便没有怎么与沈万千交流，唯一说的几句也不过是客套时互相搭句话。沈万千知道柳书音还在为昨晚的事而不悦，可碍于有宝珠一直在旁，她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解释。
用过午饭宝珠提出要带沈万千与柳书音去湖州城中逛逛，周父无意提起怎么一大早也没看到自己的儿子，问宝珠要不要去叫上她的夫君周子渝一起。一旁的周母脸立马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责备道：“那个混小子昨晚就没回来！你现在提他作甚！”
这算不得太小声的话被宝珠三人听的清楚，宝珠只垂了垂眸没有接话，带了沈万千与柳书音便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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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宝珠已尽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可沈万千还是看得出她内心的不悦。自己的夫君夜不归宿，有哪个身为妻子的会毫无感觉呢。
宝珠带着沈万千与柳书音在城里闲逛，特意绕到了衙门口，站岗的捕快一看是宝珠，连忙打招呼道：“周夫人好！宁捕头昨晚值夜，这会儿还在休息呢！”
“谁问她了？”宝珠没好气的回道：“我就是顺道路过！多嘴！”
“是是！”捕快忙懂事的赔笑：“周夫人您慢走，等宁捕头来了我一定告诉她您来过！”
“不许说！”
宝珠刚转过身，脸就又沉了下去，显然宁知不在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就在这时挽双忽然一脸神色慌张的找了过来：“小姐不好了！周少爷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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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心苑门口正围着一堆人，宝珠扒开人群进去，发现里面好似被刚洗劫过一番，桌椅板凳都被砸了个稀烂，而他的夫君正赤裸着半身一脸醉相的躺在地上，头上还淌着血。
“哎呀，要说这些富家公子哥儿啊，可真都是好大脾气！一言不和就打架，又是砸桌子又是扔椅子的，可把人给吓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还不是风流事呗！这周家少爷昨晚花重金包了银蕊姑娘一宿，结果今早有人来为银蕊姑娘赎身，正巧撞见这周少爷从银蕊姑娘房里出来，这不，眼红吃醋就各自叫人打起来了呗！”
“哇！那按你这么说，这银蕊姑娘可真是厉害啊，一食钓二鸟？这边睡着情郎，那边还有人帮着赎身？”
“嗐，这青楼里的姑娘，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还不是把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给玩的团团转？”
“......”
围观的人群将事情的始末已八卦的差不多，宝珠一脸羞愤的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依旧醉的不省人事的夫君，只觉胃里似是被火烧般难受。
“宝珠...”宁知没过多久从里面走来，看到闻讯而来的宝珠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宝珠狠狠瞥了宁知一眼，似要把怒火撒在宁知身上，宁知避嫌的将她拉到一旁，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宝珠明白宁知话里的意思，是想放过她的夫君，可宝珠却不这么想，她一把将宁知拽到身前，满眼蓄泪道：“不许你放过他！”
“.......”宁知知道宝珠正在气头上，她小心的松开宝珠的手，安抚道：“宝珠，听话，你先回去，这里都交给我好吗？”
“喂！那边那个不是周夫人吗？可真是有够倒霉的，嫁个这样的风流浪子，为了争个技女跟人大打出手，还把衙门的人都给引来了，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是她啊，简直脸都不知道往哪搁，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给躲起来！”
“嘘！小声点，别让人给听到了！”
“都别看了！散了散了！”
宝珠刚准备骂回去，宁知抢在她前面把看热闹的人给疏散了去。
比起被背叛，宝珠更无法忍受的是那人的这种行为给她所带来的羞辱。宝珠积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泄，她问宁知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很丢人，宁知见她情绪激动只想着让她赶紧离开，刚准备开口，宝珠却含着泪只身一人冲了出去。
“宝珠！”沈万千连忙追出去，可街上的人太多，宝珠一下子便没了身影，她刚想去追却想起柳书音还在里面，又折返回去，这下连柳书音也没了踪影。
“沈小姐，宝珠交给我来找吧，你去找柳小姐便是。”
宁知见沈万千两处为难，便劝她先去找柳书音，自己则保证处理完这些事后会将宝珠安全带回。
其实宝珠并不难找，因为她每次不开心都只会去一个地方，城郊一棵不再开花的桃树旁。
宁知处理完悦心苑的事已时近入夜，她忙赶到城郊，宝珠果然正埋头一人蹲在树下。
理了理跑乱的衣衫，宁知走到宝珠身前，宝珠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只埋着头嘟囔了一句：“你来这儿干嘛？”
“当然是来找你。”宁知半蹲下身子，满眼宠溺的拍了拍宝珠的头：“宝珠，还在生气吗？”
“你是指生谁的气？”宝珠一把打开宁知的手，依旧埋着头。
“当然是周...”
“他才不配让我生气！”宝珠打断了宁知的话，她此刻一点也不想听到那个浪荡子的名字。
“......”宁知沉默了片刻，似悟出了些什么，又改口问到：“那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哪里有做错什么，大名鼎鼎的宁捕头怎么可能会做错事！”宝珠将自己抱的更紧，声音却渐渐大了起来：“错的只有我！”
“宝珠....”面对宝珠的左右否定，宁知开始有些摸不透这大小姐的九转心思来，只抬手拉了拉宝珠的胳膊，柔声道：“行了宝珠，事我都依你的意思处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宝珠听到宁知依了她的意思，这才稍稍抬头问宁知是怎么处理的，宁知蹙了蹙眉，摆出一副严肃模样道：“你不是要我不要放过他吗，人我已经押回衙门了，聚众斗殴可不是小事，一时半会儿他恐是回不了家了。”
“就这样？”宝珠听罢显然觉得惩罚过轻，不满道：“我真希望他一辈子也回不了家，最好死在大牢里！”
“宝珠，别再任性了...”宁知见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宝珠还是不依，态度便强硬了些：“快跟我回去，再晚周老爷他们就该担心了。”
“周老爷周老爷！你一口一个周老爷叫的可真亲，你对他们周家可真好！连那个混蛋做出那种事也只是稍稍惩罚一下！我看你就是想讨好他们周家！还说我任性？你是不是也站在他们那一边？！”见宁知不向着自己说话，宝珠的双眼又红了起来。
宁知轻叹一声，无奈的挠了挠头，语重心长道：“宝珠，我并不是站在他们那边，也从没想过去讨好周家，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周家的人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我对他们好，也不过是想他们对你好，仅此而已，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宝珠即便再任性，宁知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也明白，只是她的大小姐脾气不允许她现在马上向宁知妥协，故只好默默起身，低哼一声：“谁要在这儿听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宁知知道宝珠听进了她的话，刚转身欲带宝珠回去，却被宝珠拉住了腰带。
“我脚崴着了，你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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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宁知问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雨，宝珠说天太闷了，淋些小雨舒服。
“宁知，你有多久没背过我了？”宝珠在宁知背上看着月亮，想起些二人幼时的事：“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背我的，只要我说累了，你就会蹲下来说背我回去。”
宁知只笑笑，没有说她昨晚才将喝的烂醉的她背回了家。
“宁知，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生气都只会在那棵桃树下吗？”
“为什么？”
“因为你实在是太笨了，我怕我躲到别的地方，你找不到我。”
“......”
宝珠透过宁知的侧脸看到宁知那因未休息好还布着红血丝的眼睛，定是在睡梦中被衙门的人叫醒，所以才会在她之前已出现在了悦心苑。
比起那个风流忘我的夫君，宁知显然更加来的沉稳可靠。
可夫君是夫君，宁知是宁知，又怎能放在一起比较？
宝珠稍稍挪了挪身子，搂着宁知的脖子更紧了些，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嫁作人妇的样子，回到了最本质的小女孩模样，在宁知耳畔委屈道：“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宁知顿了顿，只道：“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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