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嘶！嘶嘶！哦哦哦~啊打！

        两个男生抱在一起，出拳、阻挡、扭打…嘴里接连发出哦啊嘿之声，你掐我一下脖子，我反手掏你裆裆，纠缠良久，皆精疲力尽，已顾不上招式。

        安鲁市一中的正门口，围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群众。

        高朕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下午两点零三分。

        膝盖酸疼，走不动道。

        此时的她像只蜗牛，缓慢而有规律的前行。

        “渣渣！”

        这两字是高朕的奶奶赵霞上午得知她入学成绩，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评价。

        午饭后，高朕被恨铁不成钢的赵霞要求在父亲灵位牌前跪了一小时，才被应允出门。

        九月初的天气依旧炎热，高朕从公交站出来就以这样的速度在太阳下移动了十几分钟，脸晒得有些泛红，额头上浮出一些汗水。

        在铁门距离高朕还剩几米的时候，她站定歇了几秒。

        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掉汗水，又取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将自己随意耷拉在肩膀的长发扎了起来。

        周遭围观的人群，有默不作声看戏的，也有好言相劝的，两个男生自动屏蔽所有声音，像是有刻骨的仇恨，一边嗷嗷叫，一边下重手。

        高朕向来不爱凑热闹。

        只是轻扫了一眼，便继续朝校门走。

        保安大叔手里抱着塑料杯泡的茉莉花茶，在保安亭前面坐着，定定的看着打架的两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吐出自己刚喝到嘴里的茶叶，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淡定模样：“行了，别在校门口打，我给你们推荐几个地方。”

        “哎，小心！”保安一声惊呼。

        高朕就差几步就能跨进校门，猛地被保安叫住，她抬头对上保安的脸，发现保安正看着自己，鼻孔瞬间扩大两倍，从凳子上弹起来。

        她只愣了一秒，回头。

        砰！嚓！

        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

        高朕双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一跪简直酸爽嘎嘣脆，在额头离地面还有二十厘米的时候，她迅速伸手抵在地面，及时阻止这场磕头仪式。

        好几股怒火在高朕身体里乱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几秒后汇聚在一起，直冲天灵盖。

        怎么？

        开学第一天适合下跪是吗？

        家里跪了校门口还得跪！

        比怒火稍有延迟的疼痛感也随之传来。

        高朕今天穿的是紧身牛仔裤，裤子捞不起来，没法检查伤势，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擦破了皮。

        “哎哟，没事吧？”

        围观群众里有个热心肠的大妈想要过来拉高朕。

        她摇头出手阻止。

        不赔钱是不可能起得来的！

        高朕换掉这个尴尬的姿势，顺势往地上一坐，盯着依旧还在转圈的两人，眼里透出一丝怒意，不过不仔细瞧看不出来，因为她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平静。

        肖锦和肖然由于惯性，还没有彻底刹住，抱在一起仿佛一个无敌酷炫炸的小陀螺，咻咻，多转了两圈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随后齐刷刷的转头看向高朕，动作整齐划一，像极了探戈双人舞甩头的那一瞬亮相，干净利落。

        最先反应过来的肖锦往肖然身上踢了一脚，跑到高朕面前：“没事吧？”

        高朕张嘴，‘赔钱’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肖然冲上来就是对肖锦一顿吼：“你个不消停的毛躁玩意儿！”

        肖锦瞪了一眼肖然，嘴唇抖动了几下，明显对肖然的气还没有顺过来。

        肖然立马换上歉意的笑容，蹲在高朕面前：“对不起，我家小弟不懂事。”

        高朕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窜，随后头微微往旁边侧，视线朝下，伸出手在自己头顶左右晃了两下：“道歉没用，赔钱。”

        保安已经冲到了高朕身后：“哦哟，是该去药店检查一下，你俩小子抱一起把人抡地上了，这力道可不小。”

        “是，是我们的错，我带你去医院吧？”肖然说。

        高朕藏在刘海下的眉毛轻轻往上一挑，这人道歉态度还挺好，但是自己的伤应该问题不大，真要去医院，折腾半天也挺麻烦的。

        “去医院就不必了，赔钱就行。”高朕看着肖然，语气稍微缓和一些。

        “你赶紧给她钱，看不明白吗？”肖锦在旁边有点不耐烦，本来就因为跟肖然打架，闹得心情烦躁，这会儿更是没有耐心在这里耗着。

        不过，肖锦这话一说，高朕倒是不乐意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感觉自己就是个专业碰瓷户。

        虽然自己是有要钱的目的，但怎么说也是被迫碰瓷，并不是她主动往两人身上撞的。

        撞伤了赔点钱合情合理吧？

        高朕飞快的瞟了一眼肖锦，视线落回到肖然身上：“嗯，是这个意思，给钱吧。”

        肖然也不愿意多做纠缠，他拿出自己的钱包：“好，你说个数。”

        “20块。”高朕伸出两根手指。

        肖然拿出一叠纸币的手顿住。

        “不够吧？”他上下仔细打量着高朕，“再想想？”

        “够了。”高朕说。

        见高朕坚持只要20，肖然没有再说什么，扯出两张十块放到高朕手上。

        高朕将钱放进自己包里，然后指着肖锦：“我这膝盖走不动了，你把我背进去。”

        既然你要嘲讽碰瓷，那就碰瓷到底。

        从门口学院大道进去，绕过高三高二的教学楼，最后一排靠近臭水河的那一排教学楼才是高一的教学楼，高朕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以自己的速度，怎么着也得龟速个二十分钟。

        如果有人背的话，一来自己膝盖确实疼，可以减轻疼痛，二来，时间能够缩短一半。

        话音刚落，高朕就看见肖锦脸色明显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由最初的不耐烦，变得涨红，渐而发青。

        “呵，你俩一伙的？骗我进学校？”肖锦先是指着高朕，又将指头移到肖然的方向。

        然后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

        双手插兜，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微笑。

        不过他这一指，肖然倒是顿悟。

        肖然本是蹲在地上的，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哈！你把人撞到了你不把人家背进去？”

        “大家来看看，看看诶！”肖然招呼围观群众，继而又说，“这人，把这么弱小的女同学撞倒在地，还不愿意把人送进学校，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保安最先应声：“送进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赶紧的吧，别在门口堵着了。”

        “可不是嘛！”肖然嚎了一嗓子，“你快点，耽误人家同学的时间！”

        先前想要扶高朕的热心大妈一如既往的热心，跟着肖然的节奏逮着肖锦就是一通谴责。

        围观群众也叽叽喳喳的讨论。

        高朕就坐在地上，淡定的看着肖锦的耳朵慢慢晕染上红色，气得一愣一愣的。

        “撞倒人你也有份，你怎么不背进去？”肖锦暂时忽略掉被围观的羞愧，再次瞪着肖然。

        “人家小姑娘指定要你背。”肖然说。

        说完还看了一眼高朕，给高朕使了一个眼神，好像他俩真有暗自达成某种协议似的。

        依旧不为所动，肖锦站原地，手还是插在裤兜里。

        见他这样，肖然干脆直接把肖锦拽过来往地上按：“快快快！”

        肖锦被按蹲在地上，他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胸腔猛地起伏，叹出一大口气，卸掉那股执拗的劲儿。

        他蹲地上背朝着高朕，回头问：“跟我哥是一伙的吗？”

        高朕摇头：“确定不认识。”

        “上。”肖锦说完将头转回去，双手放在自己背后，呈半圆的形状。

        “哎，这就对了。”肖然说道，又帮忙把高朕扶在肖锦的背上，嘴角扯开很大的弧度，连嘴角因为跟肖锦打架留下的伤口都没有顾及到。

        高朕趴在肖锦背上，开口说：“走吧。”

        肖锦站好后，转了个身看着肖然：“你别以为这破学校就能困住我，有能耐你就天天守在校门口。”

        肖然没有在意肖锦的语气，带着笑容点头：“嗯，你跑一次，我逮一次。”

        短暂的闹剧落幕，围观群众在看见肖锦背着高朕进入学校后，也都纷纷散去。

        肖然抱着自己的手臂，笔直的站立在校门口，目送肖锦。

        生怕他一溜烟儿的就逃窜出来。

        保安大叔给肖然发了一支烟：“放心，这学校进去了就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谢谢。”肖然接过烟，“希望如此吧，这臭小子真是不省心。”

        保安大叔笑着吐出一口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这样。”

        高朕不算是一个爱主动愿意跟人说话的人，一路上没有跟肖锦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高一教学楼楼下的时候，轻飘飘的扔下两个字：“四楼。”

        肖锦也没有搭理高朕，一言不发的背着她开始爬楼梯。

        在爬楼梯的时候，高朕能够感觉到他已经有些吃力了，毕竟从校门口到这边也不远的距离，背着一个大活人，确实得费不少力气。

        她刚想开口说要不放她下来，扶着去教室。

        一直沉默的肖锦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你是猪吗？多少斤？。”

        “81斤。”回答完后，高朕决定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都骂自己是猪了，那就当一回猪。

        “这么轻还这么重。”

        “……”

        高朕不知道怎么回他这句前后矛盾的话，直接不理他。

        几分钟后，肖锦吃力的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声音有些喘：“几班？”

        “9班。”高朕应道。

        楼梯往前第二个教室就是9班，到教室后门时，高朕往里边看了一眼，教室坐的满满当当的，只留下几张空位。

        有好几个女生还有点印象，上午找宿舍的时候，在宿舍有碰过面。

        “就这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进去。”高朕拍了一下肖锦的肩膀。

        肖锦闻声将高朕慢慢的放下，动作很温柔很轻。

        高朕有些诧异，校门口打架的小混混还能这么温柔的顾及到别人的伤势。

        “谢谢。”高朕礼貌道谢。

        她抬脚刚想从后门进去的时候，身旁的人却抢先一步，走进了教室。

        顿了几秒，高朕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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