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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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过吗?
宋平目光久久的胶着在贺湛英的脸上,良久,还是摇头。
“过不去。”
所有人都变了脸,尤其是贺湛英,眼中情绪翻涌。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这世间这么多的男人,你为什么偏偏嫁给了任中骐那个畜生?”
宋平面色突然冷硬下来:“我还想知道,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是谁把你逼上的绝路?”
这些也是宁方生和卫东君迫切想要知道的。
尤其是宁方生,他心里比着卫东君还多了一层疑惑。
在任中骐的梦里,他亲眼见过那幅画。
画里,阳光映照着贺湛英清浅的笑,那样的幸福,那样的趾高气扬。
像田野上的风,像天空中的云,像奔驰在草原上的马……快乐到了骨子里。
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单纯明媚的快乐,哪怕是卫东君,她的笑都是往里收敛着几分的。
一个受过情伤的女人,为什么还能笑得那样没心没肺?
面对三人探究目光,贺湛英轻轻叹出一口气。
“宋平,就像你两次春闱进不了考场,是被人在暗中算计的一样,我嫁给任家,也是一场算计。算计你的人,是任中骐和贺家;算计我的人,也是他们。”
她冷冷一笑,慢慢合上眼睛。
“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其实我这一生,都活在一场真实的骗局当中。”
……
宋平一觉睡过了头,再一次错过春闱,而毛头则下落不明。
事情对于宋平来说,是天崩地裂。
于她,则是睛天霹雳。
她的性子就不可能忍气吞声,决定报官。
可宋平却怕丢脸,说报官没有用。
两人大吵一架。
宋平问她要回那枚印章,她不肯给,咬牙说:“宋平,不管你高中不高中,都必须娶我,他们不肯,咱们就私奔。”
“三小姐,你这辈子是找不着好男人了吗?”
“要点脸,别动不动就私奔,奔者为妾。”
“我是窝囊废,配不上你,求求你放手吧。”
这是宋平的回答。
一句比一句伤她的心。
她一怒之下,就把印章归还给他,夜里,他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贺府。
她孤零零地站他住了三年的院子,像个被遗弃的小孩一样,喃喃自语:
“你怎么就丢下我了呢,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了不得我再等你三年……”
她不知道在他院里站了多久,婢女找来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烫得吓人。
这一病便是整整两个月。
郎中来了一拨又一拨,药吃了七副又七副,病都没有起色,她整天昏昏沉沉,死不了,也活不成。
一天夜里,她醒过来,发现老太太坐在她的床前。
“三儿啊,人和人相遇都是情分,情分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分个轻重。
你阿爷一走,所有人都说我要跟着去,我却还好好的活到现在,可见它没那么重。
但我也没有再嫁,而是替他守了一辈子,说明它也没那么轻。
三儿啊,你得学会掂量轻重,真要重到长在你的肉里了,你就咬咬牙豁出去;如果没那么重……你就要想法子放下。”
老太太扔下一句,便起身走了:“别为难自己,你看看都把自己为难成啥样了?”
贺湛英的泪,涌出来。
她能瞒得住所有人,独独瞒不住养了她十几年的阿奶。
阿奶最恨姑娘家为了点情就寻死觅活,好像这辈子没别的重要事情了,活这一遭,就是为了那点屁事而来。
亲孙女两个月了,还要死不活的,阿奶心里什么不明白,只是顾着她的脸面,不把话说破,让她自己悟。
她下床,坐到梳妆台前,往镜子里一瞧,吓了一大跳。
这张脸和女鬼有什么分别。
不对。
有分别。
女鬼至少还好看些,而镜子里的脸,只有满脸的憔悴。
这一刻,她决定忘了那个叫宋平的人。
必须忘记。
情之一字,很是玄妙。
当她深陷其中时,心如刀绞,恨不得一头碰死了才好。
可一旦决定走出来,才发现老天爷其实早就给每个人留了一道缝隙,只要她有勇气从这个缝隙里钻出去,她就能迎来一个新的天地。
别人的缝隙是什么样子的,贺湛英不知道。
她的缝隙,便是跟着老太太学做事。
怎么进货,怎么出货,怎么看账本,怎么和掌柜沟通,怎么弹压伙计……
人一忙,便没有空再想东想西,每天躺床上,脑子里想一想几个铺子的生意,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渐渐的,想念淡了,伤痛淡了,那个人也淡了。
她终于掂量出和宋平之间情分的轻重。
它不太轻,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
但它也不太重,撑一撑,忍一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后悔吗?
不后悔。
和宋平在一个屋檐下的三年,她练了一手好字,读了很多的书,从他身上学到了安静沉稳,是最快活的三年。
有朝一日,宋平中举,再上门求娶,会回头吗?
不会回头。
阿奶说的,流水可能会绕路,但终究要往前流。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任中骐出现了。
那天她的帕子在园子里弄丢了,两个贴身大丫鬟被娘叫去帮忙,她只能自己回园子去找。
找半天,遇见一个人。
那人长相英俊,气宇轩昂,见她匆匆找来,便拿出帕子,柔声问:“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有人的相遇是老天安排的一种缘分。
有人的相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
很多年后,当娘把一模一样的算计,搬到她女儿任扶摇身上时,她出奇的愤怒。
可在十七岁的那个当下,贺湛英看着男子手中的帕子,和她女儿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你是谁?”
“这帕子是哪里捡到的?”
十七岁的那个当下,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是冲着贺家的钱,冲着她的嫁妆而来的.
她哪里知道,娘为了这场偶遇,精心谋划了好几天。
娘要通过任家的势力,为中举后的大儿子在官场上谋一个肥差。
她更不会知道,这场谋划也有老太太的一份。
所不同的是,老太太想通过她的婚事,再压娘一头。
因为大哥的中举,娘的腰杆子一下直了起来,老太太已经弹压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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