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使】

“神说——”

“此处，禁止污秽！”

神的使者降临。

一滴散发着白色荧光的水滴在一池的墨色漾开。

清冷的禁语扫过纽菲特区的哥特式建筑。

圣光自穹顶垂落，纽菲特区林立的尖顶在光瀑中褪去血色。

那些逆向生长的畸形血肉瞬间凝固成蜡油状，白骨嶙峋的指节在强光中蜷曲成忏悔的姿势。

圣焰如液态水晶漫过街巷，所经之处，亡灵的面容在光流中逐渐透明，尖啸化作飘散的金色尘埃，直至泯灭于无形。

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人类停止了无尽头惨叫，扭曲的容貌在圣光下变得平静、安宁。

身上变异长出来的肢体和器官化作无数的光子，消散在空中。

他们动作一致地双膝跪地，面朝圣光，表情虔诚做出祈祷动作。

方珺在一片白茫茫的圣光中睁开双眼。

朦胧间，她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的雪白羽毛，无风起飞的银色的长卷发，以及一双浅蓝如天空的眼眸。

虹膜里的银白色光圈神圣不凡，这双眼睛正用着温和孺慕的目光注视着她。

浅色的唇动了动。

悦耳的清朗声音恍若神音。

他说：“母亲。”

“睡吧，母亲。凡你所愿，此间必能实现。”

在这道令人安宁的声音中，方珺安心地闭上双眼，沉沦于美好的梦境里。

－

第二天中午，方珺在她家里的大床上醒来。

她没有立刻睁开双眼。

昨晚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那根雪白的羽毛和浅蓝如天空的眼眸上。

方珺心里五味杂陈。

之前生产时睡着没感觉就算了，第五个孩子出现的时候，她虽然身体虚弱，但也是清醒着的。

孩子从她身体出来只是一个概念？

还是说变异体比较特殊，和人类生产不一样？

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让她想不清楚一切。

纠结了一会，她放弃了深思。

方珺缓缓睁开眼，和灵繁的眼睛对上。

灵繁上半身趴在床上，见到方珺睁眼，顿时欢喜地开口：

“母亲~你终于醒来啦！”

方珺平时都是早上七点钟左右起床，这次睡到了中午，让灵繁她们慌了神。

虽然她们能够感受到方珺身体没有问题，只是因为昨晚情绪波动厉害，和提前生出了第五个孩子，所以导致身体消耗过大陷入休眠。

但是没办法，她们该担心还是担心。

灵昭缠绕在方珺的脖颈间，蛇头眷恋地蹭了蹭方珺的脸。

昨天她应该跟着母亲，也许母亲就不会身体消耗过大。

方珺坐起身，摸了摸灵昭，又摸了摸灵繁。

安慰道：

“妈妈没事了，别担心。”

“灵愉他们呢？”

灵繁听到方珺提起灵愉，她瘪了瘪嘴：

“灵愉昨晚偷跑出去，还闹得母亲身体不适，提前生产。他正在接受惩罚。”

“惩罚？”

方珺皱眉：“什么惩罚？”

灵繁察觉到方珺情绪不对，似乎没有对灵愉生气还有关心的意思，她立刻转变态度，露出无辜的表情。

“母亲不是我惩罚他的哦，是他自己要惩罚自己的。”

方珺没有被灵繁糊弄过去，她想起昨晚灵愉惊慌无措的模样，有种不好的预感。

“灵繁，你告诉妈妈，灵愉他做了什么？”

灵繁手指捏了捏床单，迟疑又含糊地说：

“就，就是自我放逐，禁止靠近母亲……三天。”

方珺眉头一松：“只是这样？”

灵繁点头：“是的，只是这样。”

方珺脸色缓和。

那还好，她还以为灵愉会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情。

灵昭看懂方珺的想法。

方珺以为灵愉所谓的“自我惩罚”是灵愉闹出大事后，不敢面对她，只能出去避避风头。

是熊孩子逃避真正“惩罚”的举动。

其实不然。

这副躯壳不过是她们幻化的皮囊，是一道投影，即便碾碎成齑粉也无关痛痒。

她们这些得不到回应的灵魂，纵使被利刃贯穿全身，也比不上被剥离母亲气息时万分之一剜心蚀骨。

她们本是虚无的存在，直到方珺将她们从混沌中唤醒。

当月光般的温度渗入灵核，当指尖拂过发梢的触感刻进精神世界，未曾尝过蜜糖的味蕾尝试到了甜意。

没有得到过恩赐的灵魂不会懂得，最残酷的刑罚不是伤痕累累，而是被流放出那片温暖的星云。

方珺赐予她们的不仅是人类的情感，更是将她们放逐在渴慕中的永恒诅咒。

灵繁说，灵愉自我放逐三天。

可是没有说他放逐的地方没有时间的概念。

在方珺这里是三天，在那边也许可能度过了上万年。

这也是灵昭她们对灵愉的惩罚。

她们不在意哪个孩子更受宠，更讨母亲喜欢。

但是绝对容忍不了为了讨好母亲，反而导致母亲受累。

灵愉这次惹了众怒。

方珺和她们的认知不同，不知道这次惩罚的严重性。

她舒展了一下腰肢，起身下床：

“灵星在哪里？我昨晚好像看到了他。”

昨晚太过混乱，她的身体不舒服，只是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有点像灵星刚出生时的形态。

白色菌丝。

灵繁紧跟在方珺身后：

“灵星好像一直都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打开主卧室的门。

目光轻而易举被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类人形体吸引。

那是一个散发着传说中圣光的天使。

分辨不出性别的精致美貌，如同白银般的长发落在胸前，发尾微卷。瘦削的身体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袍，六个梦幻的白羽翅膀乖顺地收拢。

他身体板正地坐在沙发上，如同一个由无数世界艺术家创造刻画出来的天使雕像。

他抬头，看到方珺时，一双银白色光圈的浅蓝色眼眸漾着笑意。

“母亲，您醒了？休息还好么？”

方珺对第五个孩子有心理准备，可当她直面这一刻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居然真的生出了一个天使？

“我睡得还不错。”

方珺在意外之后，很快露出笑容：

“多亏你，我才能睡得这么好。”

天使露出一抹含蓄的笑容：“为母亲分忧，这是孩子该做的。”

他拿出一个平板，站起身双手捧着平板递给方珺。

天使看着体型瘦削，可当他站起来后，方珺才发现他长得非常高，她一米七三的个子，只到他下巴下方位置。

不过他身上的气质没有一点攻击性，望着方珺的眼神纯粹干净，高大身躯没有一点压迫感。

他就像是小孩子考试得到了高分，拿着满分试卷递给母亲，期待得到母亲的称赞一样。

他微微低着头，清泉般动听悦耳的声音响起：

“母亲，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

修长的手为了方便方珺查看，滑动着平板上的新闻。

听到关于昨晚的正事，方珺从天使接近两米的高大身躯回神，低头看向他手中的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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