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张氏医馆

纪凌找了辆黄包车，和纪青二人一路串了几条巷子，虽说车夫有意慢了些速度，但是情绪激动起来，纪青还是难免忍不咳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本来一开始不是多大的事儿，但是咳着咳着，嗓子痒得厉害，直接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

纪凌在纪青的背后给他轻轻拍着，“要不要下去找个人家要口水喝，润润嗓子？”

纪青忙摆手，“咳，不，咳咳，不用。我，咳，再咳会儿就好。”他胸口的那气儿要顺了。

又过了两座桥，一座白墙黛瓦矗立在眼前，那门口竖了个牌匾：张氏中医馆。

中医馆的门半掩着，门旁的对联已经掉色起边。

“二位顾客，到了。”车夫转过身，小心地压下车头。

纪凌扶着纪青下了车，“我去敲门。”

“外面的客人进来吧。”没等纪凌拍门，里面就传出来一道沧桑的声音：“进来吧，门没关。”

中医馆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穿着白色的大褂，带着老花镜，正坐在堂屋内翻着一本破破旧旧的老医书。

见纪凌二人进来，老中医的目光先是落在纪凌身上，“面色显白，虽然眼神努力清亮，但是眼白里布满血丝，眼下又有浓重的乌青，嘴唇淡得近乎无色，干裂起皮，毫无生气。气血不足，亏虚得厉害。”

“伸出手来。”老中医淡淡地说道，纪凌刚想解释不是自己要看，纪青却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既然来都来了，医生又有看的意思，为何不一起看看？他也担心她的身体。

纪凌只好依言坐下，老中医轻轻搭脉，片刻后，他沉吟道，“脉象虚浮无力，平日里应该总觉得累，四肢发凉？这都是气血不足闹的，你应该比较操劳，要多注意休息，再这么熬下去身体可就垮了。小姑娘别因为年轻可就不当回事儿。”

纪凌面色有些尴尬，只好连连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医生。还请您帮我哥哥看一下，他的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些年一直没好过，时好时坏。”

老中医又示意纪青坐下搭脉，这次他把脉的时间久些，屋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纪凌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打搅了老中医给纪青看病。

“这病根子扎得深呐，肺虚得厉害，脾也不好，这些年没少受罪。”

“是，有段时间，都卧病在床。还劳烦您给看看，能不能除了病根儿？”纪青也没瞒着。

老中医想了想，“黄芪补气固表，白术健脾益胃…先抓这些，等吃两个月，再来复诊，及时更换药方。”老中医走到药柜前，把柜门的铜把手拉开，抓起药材放到秤上，一边称药，一边眯着眼睛。只是，纪凌瞧着他的动作，那秤似乎不咋起作用啊。

怕是老中医那手直接就能量出多少，但因为之前出过什么纠纷，所以才用了称，只不过，对于有本事的人，那也是摆设。

纪凌心里想着虽然两个月后还要来复查，麻烦归麻烦了些，但如果真的有用，倒也值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刚刚还泰然自若抓药的老中医手一顿，面色凝重，把手中的药又塞进了柜子里，“你们赶紧走。”

“老先生？”

“走！”

纪凌拉住想要再问的纪青，怕是问题就出在这门外的叫嚷声中。

“嘭。”纪凌和纪青还没来得及离开，中医馆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老张，你还鼓弄你这些破药呢？呦呵，上次就说了，不许你替人治病，你这都是旧制，都是封建迫害。我看，我们的口头警告没有用，来人，把他的那些药材都收了烧了。老张，我要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拉走游街唾骂了。”

一群鼻子比眼高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腆着肚子，剔着牙。

纪凌皱了皱眉，后世就因为这些，一些珍贵的中药古籍都遭受到重创，中药材缺失。

“你们为什么说这些药是旧制？”

“这些就都是旧文化。”领头的红卫队道。

“您认为凡是旧文化都应该被破坏是吗？”纪凌向前一步。

“那当然，凡是旧制都应该被破除。”

“您果然是祖国的新新传人，祖宗要是知道，也一定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夸奖你的吧。”纪凌说的话毫不客气，她才不信这些人里一套外一套。

纪凌又继续道：“破除旧制主要是为了通过一些手段来建设新的主义，为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中药都是在这之内，并不代表所有的中医技术都是。”

“你敢包庇他？！”为首的气极了，“好啊，我还抓到了一个同党。”

“我一直认为你们都是真的替老百姓办实事，监督违心不法之人之事。可是，今天，现在，您让我看到了，一个空口无凭，鉴我是同党的人。呵呵！”最后两声笑，听在人的耳里极为讽刺。

“是啊，老张平时治病救人，还经常给看不起病的人施药，同志们，你们抓人也不能寒了咱老百姓的心呐。你们看看，之前的村头老五，西街老四，都是因为老张的医术和药救了命的，你们要是觉得他是不好的人，将他抓了，那我们以后生病了去哪里看病啊？”

“不是有医院吗？我们这都是上级指示，都得按规矩办事。”队伍里有人撇嘴，这些人真烦，他们可是上面派来的，怎么能被质疑呢？

“医院，呵，医院里的药，是我们谁都能吃得起的吗？我们不知道什么好坏，我们只知道老张的医术能救人，那就是好的，他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二没拉帮结派的，那他就不是你们口中的坏人。”人群中有位老人走了出来，眼眶中带了累，他就是先前被人提起的西街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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