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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伪证


“少胡说八道。”周明的朋友把亚麻头发的小女孩从人群中揪出来。

        “你说实话,是不是谢昭把他推下水的?”

        “不说?我们立刻报警。”

        女孩像受惊的白鸽直躲,人群纷纷避开。

        他伸出手去拉扯她,江慈一下挡在女孩的前面,握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以为江慈清瘦会没什么力气,结果拉了半天,手腕被江慈紧紧握住纹丝不动。女孩赶紧躲到了人群后。

        “立刻报警吧,我们可不能放过任何违法犯罪行为。”江慈温和地微笑,“据我所知,这里的服务生都戴了录音笔。周先生之前和这位服务生小姐的对话一定被非常详细的记录下来了。”

        他眼睛弯弯:“要不要现在就把录音笔打开,放出来给大家听听。”“

        周明和他的朋友一时都沉默了。

        居然所有的服务生身上带了录音笔?陈董为了抓出她这个内鬼真的煞费苦心。

        谢昭在一旁暗暗心惊。

        “他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能算数。”周明的朋友说。

        江慈放开他的手腕:“既然醉酒了,那么就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清醒了,他自然会想起来——”

        他顿了顿,轻声细语道:“是谢昭小姐好心救了他。”

        “倘若想起来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对方冷笑。

        江慈淡淡道:“那就是中枢神经受损紊乱,建议去医院看看。”

        两边仍僵持着不后退。

        梅站了出来。

        “好了,只是一点小误会,谁还没有喝多的时候呢。”她有东欧血统,说话很轻柔,讲英文又带点卷舌音的含混不清,说什么都像调情般动听。

        “周先生落了水可别着凉了,得赶快换衣服。”  她催促花园里的安保人员们,“还不快扶他上去休息。”

        梅又吩咐旁边的侍者,“再让厨房立刻煮点驱寒气的汤茶端上去。”

        周明骂骂咧咧地被两个保镖架了上去。

        没有热闹看,人群站了站就散开。

        羽管键琴重新响了起来,不一会花园就恢复了歌舞升平。

        原地站着的只剩下了谢昭和江慈两人。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他美丽的绿色眼睛,像迷人的绿色海洋一样深不见底。

        高大的丝柏树在晚风中摇动,影子掠过两人的脸。

        她的发丝在风中浮动。

        终于谢昭开口了,她挑眉:“你很擅长说谎嘛。”

        江慈微笑道:“正常人会说谢谢。”

        谢昭的裙子长,需要略微提起来。

        江慈颇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臂,她自然地挽住他。

        两人并肩往回走,罗马式的鹅卵石小路在昏黄的路灯下闪闪发光。

        离他越近,空气里的冷香越发浓烈。

        她挽着他,衣料轻微地摩擦,手臂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

        “谢昭小姐,我刚才这么做,可不代表我认同你的行为。”江慈目不斜视道。

        “是吗?”谢昭无所谓。

        “如果尸检,一看就能发现防卫性伤口,这也太不严谨了。”

        她偏过头,视线范围正对上他漫不经心扬起的嘴角。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垂眼看她。

        溶溶月色下,他的眼中像有细碎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暗波涌动。

        “那个区域的监控砸坏后,通往悬崖海边的路可就没有监控了。”

        他略微靠近,声音陡然放低缓:“美好的夜晚,喝醉后独自去海里游泳,不是更好吗?“

        两人相视一笑。

        怪物就算假扮成人类,也会在人群中感应到同类。

        鹅卵石路已走到尽头,极高的螺旋石阶挡住了去路。

        江慈礼节性地伸出手,谢昭把手轻轻搭上,他扶着她走上台阶。

        两人携手走上螺旋石阶,穿过宴会厅,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外,是澄澈的钴蓝色天空,银白的月,有些黑色的剪影沉淀下去,是花园里的树木和人影。

        谢昭往下遥遥俯瞰花园。

        看到梅夫人和一个高大英俊东欧人长相的保镖正着说话,两人单独站在喷泉旁。

        私生子陈庆独自站在葡萄架下打电话,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监控摄像头。

        陈董在人群中忙于应付宾客们。

        陈彬浩和索菲亚站在绿篱外好像在争执什么。

        离得太远,她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耳边只有遥遥的乐曲和蝉喋喋不休地叫声。

        人是最难控制和预判的。

        而这里全是各怀鬼胎的人,每个人都是定时炸弹,不确定因素。

        拖不起,今晚就得行动,谢昭想。

        她今晚就得从江慈的卧室进入密道。

        只有一段时间是相对安全的,那就是他进入浴室洗澡的时间。

        也许能有二十分钟?

        谢昭偏过脸,看了他一眼。

        江慈睫毛低垂,好像在专注思考他自己的事,并没有看她。

        转过门厅正面遇到一面巨大的铜镜,金箔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镜中混血俊美的年轻男士穿着单薄,旁边清冷矜贵的东方女子披着他的外套,

        两人的手礼节性的交握,并肩而行,时不时互相看一眼,视线对上就礼貌性地微笑一下。

        乍一看是刚相识的一对壁人,实际他俩正暗暗算计对方。

        走廊上静悄悄的,各怀心事的二人终于来到了卧室门口。

        谢昭和江慈的卧室对面走廊墙上挂着一幅画。

        一张复刻的巴洛克油画《judgement  of  paris  rubens》,纷争女神手握金苹果,挑动了三位女神赫拉,雅典娜,维纳斯的抢夺。三位女神纷纷许诺裁决人王子巴黎士好处,从此引发了之后的特洛伊战争。

        谢昭和江慈两人分别站在纷争女神手中的金苹果之下,两人松开了手。

        她褪下外套,含笑看他:“今天多谢陈先生。”

        “不必客气。”江慈微微颔首,嘴角上扬,“晚安,谢昭小姐。”

        “晚安。”

        客客气气地互道晚安后,两人分别进卧室飞速锁门,拉好窗帘。

        谢昭立刻打开音乐干扰窃听器。

        江慈立刻打开电脑分析他录音笔中的音频。

        陈董把所有宾客的卧室都装了窃听器,但是江慈坚决拒绝分析卧室中窃听器产生的音频。

        违法的事情,他才不干。

        更何况陈董要调查的事情:陈家的宾客里到底谁是内鬼,谁把内幕共享给了做空机构导致股价下跌,这点小事江慈压根就不感兴趣。

        调查每一个人,他也不想干。

        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调查谢昭。

        江慈在陈董聘请测谎专家时做了手脚,确保挤掉了其他候选人,成功上岗。

        他必须来到这里,这里是和谢昭正面交锋的唯一机会。

        而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因为他目前是纽约南区检察署的外聘顾问,负责调查华尔街的大型经济犯罪。

        江慈是英国人,有部分中国血统。

        为了在工作中避免麻烦,隐藏来自家族的身份,他很早就抛弃了英国的家族姓名,转用中文名字。

        中文名让他变成了无名之辈,很好地融入人群中。

        某一回家族名下的某个财富基金持多头,看多一家企业,而谢昭是空头,做空目标企业。

        多头和空头厮杀,这个女人赢了,基金会损失了一大笔钱。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谢昭的姓名。

        那个时候他还是刑事犯罪科的外聘顾问,而谢昭正在以撒的对冲基金当cto。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江慈是测谎专家,但他在刑事犯罪科当顾问这件事是一直遭到家族强烈反对的。

        他们认为这种事毫无价值只有危险,他倘若执意喜欢测谎那大可以随便到家族名下的某个公司从事商业活动。

        但他毫无兴趣,他的兴趣就是解决案件,尤其是高智商犯罪的案件。

        调去经济犯罪科是他和家族的双方妥协让步。

        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江慈在这个位子既安全又会学会脚踏实地,也许还能发挥点商业作用,尽管他再三重复绝无可能给他们透露内部信息。

        江慈的职业生涯从无败绩,直到开始调查经济犯罪。

        这些道貌岸然的华尔街精英可和那些连环杀手不一样。

        他们不仅狡诈,演技高超,而且很有法律防范意识。

        这些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在你眼皮子底下搞鬼,但有梦幻律师团队建起防火墙。

        在疑罪从无的司法制度下,只要检方取证环节被律师们逮到问题,就无法定罪。

        没定罪就是从未犯过,这是他们的逻辑。

        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谢昭。

        江慈靠着椅背,卧室里关了灯,只有投影仪的蓝光闪烁。

        对面空白的墙面上投放了一段视频,像在放电影一样。

        屏幕里谢昭穿着剪裁利落的纯黑色烟装,正在财经节目里接受采访,介绍自己的投资理念。

        这是一段旧影像,她的公开资料非常少,谢昭是个注重隐私的人。

        大屏幕上的冷光明明灭灭,光线在他锋利的五官上流转,他的表情在光影中看不分明。

        谢昭,像大部分华尔街精英一样,名校毕业。

        先mit物理系,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入职以撒的对冲基金做量化投资,因能力出众,火箭般的速度升职到cto。

        她曾名声大振是源于一场震撼太平洋的海啸,她建立的算法和模型预判了发生海啸和地震的概率增大,果断地进行了做空和投资避险。

        大发灾难财,这点饱受争议,但谢昭只说自己是为所有投资人负责而做的理性决策。

        冷血无情聪明的资本家,她本不在他的调查范围内。

        江慈当时调查的对象是以撒,关于以撒的基金公司是否涉嫌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

        大屏幕上出现了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高鼻深目,黑发浅瞳,高挑英俊,这是以撒。

        他是对冲基金的ceo,但他和谢昭每次同时出现时,普通人光看外表和气场,很难分清谁才是实际掌权人。

        关于以撒的公司搞内幕交易做空,本来检方已经掌握了线索,人证物证具在绝无翻盘可能。

        以撒的律师也开始认命,双方打算坐下来谈谈认罪协议,交一笔巨额罚款了结这件事。

        但突然局面在几天内急转,人证反水,突换法官,物证取证环节被裁定不合法,没有法律效应。

        本来妥协后退的以撒突然态度强硬,拒绝和谈,反咬一口,说纽约检方滥用公众资源,要起诉检方污蔑。

        办公室所有人被搞得人仰马翻,甚至开始被迫接受内部调查。

        这一切的巨变,仅仅是因为谢昭从欧洲出差回来了。

        当然检方办公室其他人是压根不信跟谢昭有关,他们认为这是律师的事。

        谢昭不过是cto,这种法律纠纷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只有江慈坚信这一点。

        以撒不过是幕前的人,幕后的高人指点他,不会是律师。

        因为他反复看过以撒在检方办公处的监控录像。

        在茶水间休息时,以撒和律师坐在一起。

        他的脸部没什么表情,但手握咖啡的姿势还是说明他心中不安焦躁。

        这个时候他的助理走过来对他耳语了一句话,他立刻平静了。

        江慈反复拉动过这几秒的录像,是没有录音的,但是他读得懂唇语。

        助理说的是谢昭已经到皇后区了。

        听到谢昭回来,以撒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就像在神灯里供奉恶魔的人感应到恶魔回来了,他立刻有了力量。

        恶魔给他的邪恶力量,江慈心想。

        这是他和谢昭的第一次隔空交锋,两人都没露面。

        他站在检方身后,她站在以撒身后。

        以撒轻松全身而退,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第一次,江慈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卧室里的旧录像仍然在放,他懒洋洋地后靠着看。

        大屏幕上主持人让谢昭说一句她对做空的看法。

        “这是一场狩猎。”她如烟如雾的眼睛看向镜头外。

        “你可不能提前把猎物吓跑了。”

        江慈直起身,和屏幕中的她对上了视线。

        “谢昭小姐。”他专注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总会给人痴情的错觉。

        “你是我的猎物。”

        江慈嘴角微微上挑:“我们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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