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敌在金塔之城

送走了北方联军的代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林恩还需要接见最后一位客人。

    穿着黑衣的中年男性，走进会议室，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造型奇特的项链——用黄金铸造而成的三角形镂空吊坠，里面还刻着被火焰包围的恒星。

    同样款式的吊坠，林恩曾见过两次。

    这是尼弗迦德商人公会，用来识别身份的信物。

    “桑德·切斯特，向亨佛斯、伊斯帕登，以及那赛尔的共主，受人尊重的大公殿下，献上最诚挚的敬意与祝福。”

    商人公会的成员把腰弯得很低，姿态做得很足。

    林恩拿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分别倒上一些东之东。

    “真有意思，我还以为以尼弗迦德对土地的执着，不会这么快就愿意割舍那赛尔。”

    “为了更加崇高的事业，做出一些牺牲，自然是可以接受的。”

    “哦，你是说牺牲？”

    “大公殿下如今的处境，想必也不太好吧？毕竟与您接壤的那位北方邻居，可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女王，为了彻底吞并附庸国，可以把拥有继承权的外孙女，外嫁出去的女王。”

    林恩不置可否。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林恩笑了，“西部集团军的八万精锐，虽然不全是被我所杀，但也是因我而丧，帝国人对我的仇恨恐怕已如汪洋大海，你跟我谈合作？”

    桑德拿起他的杯子，将杯中的东之东一饮而尽。

    “我带着诚意而来，大公殿下又何必拿我说笑呢。南方也好，北方也罢，国家都是由贵族与平民构成。”

    “贵族是聪明的、博学的、理性的，而平民是愚钝的、愚昧的、愚蠢的。”

    “因此，一个国家必须要让贵族引导平民，才能大踏步向前进，若是由平民引导，那无异于把鞋子放在头上，给脚穿上帽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说人话就是，虽然林恩让很多帝国人失去了丈夫、儿子和父亲，但只要他们这些贵族愿意，可以把矛头指向其他方向，让那些失去丈夫、儿子和父亲的帝国平民去恨别人。

    当然，如果林恩以后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也可以重新捡起这段仇恨。

    说白了，话语权和最终解释权都在他们的手上，所以他们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只不过，与帝国达成停火协议，对林恩同样也是有利无害。

    哪怕只是暂时的，也是好的。

    “行，那就开门见山的来说说吧。你……或者说你背后那些，派你来的那些人，他们到底想谈什么？”

    “推翻皇权。”

    “嗯，你们想推翻恩希尔·恩瑞斯？”

    “大公殿下是北方人，或许不了解尼弗迦德的体制，皇帝与国王可不仅仅只是称呼上的不同，还意味着权力的不同。尼弗迦德是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帝国，皇权向外延伸一步，大贵族们的权力就会往后退一步。”

    林恩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

    “尼弗迦德人不是向来都鄙夷北方体制落后，戏称北方诸王不过也只是个大一点的贵族吗？”

    桑德说道：“从皇帝的视角来看，您说的没错，但若从贵族的立场看，就不一定了。没有哪个贵族会希望看到皇帝将权力集于一身。”

    “再说了，以前的那位篡位者皇帝，虽然得国不正，但至少在他的带领下，尼弗迦德帝国陆续征服了南方诸国。”

    “而且，即使是那位雄才大略的篡位者皇帝，起码也没有过于压迫大贵族的生存空间。”

    “而恩希尔上台以后，大搞中央集权，削减了大贵族很多的特权与权力，令当初支持他上位的大贵族们，都暗自后悔，不仅如此，恩希尔皇帝第一次对北方用兵，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林恩把杯子放在桌上。

    “所以，你背后的那些人，想重新选一位皇帝上去？”

    “差不多吧。”

    “那你们的条件是……”

    “希望大公殿下能够将您的猎魔人部队借给我们。”

    虽然当初在袭击尼弗迦德的补给路线时，没有留下一个幸存者，但尼弗迦德的那些贵族们也不是傻子，通过事后对现场的调查，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出这样的结果：那位奥古斯都大公的手下，有一批超级战士。

    考虑到奥古斯都大公自己就是一位猎魔人，以及尼弗迦德的上一位篡位者皇帝，曾试图“拉拢”蝮蛇学派为自己所用。

    因此大贵族们普遍认为，那批超级战士应该就是由猎魔人组成的。

    蝮蛇学派和猫学派，好歹也是曾在南方活动过一段时间。

    老百姓或许不知道，但贵族们可是太了解这些猎魔人的破坏力了。

    单个的猎魔人其实还好，怕就怕这些猎魔人一旦形成数十上百的数量优势，除非调集数万大军（重骑兵或者重步兵那种，不是拿着草叉的征召农兵），否则……

    因此，这其实也是大贵族们的目的之一。

    如果林恩愿意把猎魔人部队借给他们，那么推翻恩希尔不过是轻而易举。

    林恩摇了摇头。

    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

    “不可能。”

    桑德还想再争取一下。

    “大公殿下，我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让您遭受损失，我们愿意按照市面上最贵的佣兵团两倍的价格支付雇佣费。”

    “就是十倍也不可能，想除掉恩希尔，没问题，我也可以与你们达成协议，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保证不会南下入侵尼弗迦德的领土，但要说借兵，那绝无可能。”

    见林恩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桑德只好放弃。

    不过好在另一个目的，也就是争取让林恩保持中立，已经达成。

    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

    尼弗迦德，金塔之城。

    昔日繁华的帝都早已不复存在。

    此时的帝都一片火海，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烈火吞没了紧簇的茅屋，舔舐着帝都高大的城墙

    一队队的黑甲士兵穿过街道，涌向皇宫。

    “皇帝欺骗了我们，陛下承诺的胜利变成数万无家可归的亡魂！”

    骑在马背上的阿达尔·爱普·达西公爵拔出佩剑吼道。

    这位来自尼弗迦德最古老的贵族家庭的公爵，同时也是三朝元老。

    在侍奉恩希尔皇帝之前，阿达尔公爵还曾侍奉过恩希尔的父亲，以及篡位者皇帝。

    而且，在恩希尔的父亲被推翻时，还是阿达尔公爵帮助年幼的恩希尔躲了起来，并帮他送出尼弗迦德。

    后来，恩希尔返回尼弗迦德时，也是这位老公爵将其迎回，并协助恩希尔从篡位者手中，夺回帝国的皇冠。

    但是现如今，这位对恩希尔有大恩的大贵族，却成为了反对派的中流砥柱。

    阿达尔公爵一直都希望恩希尔能够将自己的女儿，作为帝国的皇后。

    就像帝国一直以来的传统那样。

    然而皇帝却一直在敷衍着阿达尔公爵。

    自己想要的，恩希尔没有给自己，反而从自己的手上，分走了一些权力。

    不仅如此，皇帝还发动了针对北方的侵略战争。

    阿达尔公爵并不反对战争。

    毕竟上一任的篡位者皇帝，为帝国获得更多的土地、人口与财富。

    让每一个帝国人都从中吃到福利。

    阿达尔公爵对恩希尔寄予厚望，他对恩希尔的期望远在篡位者皇帝之上。

    他希望恩希尔能征服北方，把日轮旗查到雅鲁加河，甚至庞塔尔河以北的土地上。

    结果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花了无数心血，耗费无数财力培养的西部集团军，竟然连阿梅尔山脉都没有跨过去，就被白白的葬送掉了。

    甚至连那赛尔行省都一并失去。

    这不禁令阿达尔公爵忍不住怀疑，当初帮助恩希尔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尤其是当他感知到，自己亲手扶上去的恩希尔皇帝，竟然对自己心生警惕时，阿达尔公爵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加入到反对者的阵营。

    “敌在金塔之城，杀！”

    约阿希姆·德·维特伯爵也高声呐喊。

    反对派的军队涌入宫墙，与仍然愿意忠于皇帝的卫队厮杀到一处。

    但皇帝卫队的数量终究还是太少。

    很快就被反对派的军队淹没。

    阿达尔公爵、约阿希姆伯爵、布罗尼伯爵、达尔维伯爵等一众反对派的贵族，在部下们的众星捧月之下，走进宫殿。

    恩希尔坐在王座上，只有两名近卫持盾和一名术士守在他的面前。

    “恩希尔·恩瑞斯，以我等大贵族之名，判处你叛国罪，结束了，投降吧，至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你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一群蠢货！”皇帝的手按在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气愤的大骂道：“帝国的基业会毁在你们这些没有远见的蠢货手上！”

    “我听够了，”约阿希姆摇了摇头，弑君的事都做出来了，哪还有工夫辩经，更何况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弓箭手！”

    一队弓箭手越众而出，朝皇帝射出一阵箭雨。

    术士吟唱咒文，从杖头射出一串闪电链，在阻拦下箭雨的同时，将那一队弓箭手全都电成焦炭。

    术士再度念起咒语，一个小型的龙卷在他的面前升起。

    但就在龙卷彻底成型以前，一支阻魔金箭矢突然破开龙卷，命中术士的胸口。

    而术士为自己施加的魔法护盾，在阻魔金的面前，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施术者一死，龙卷失去魔力的供应，也跟着烟消云散。

    约阿希姆亲自从部下那里接过一根长矛，奋力掷出。

    将皇帝与背后的王座一并刺穿。

    反对派的士兵们涌向王座前的两名近卫，战斗声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

    ……

    在恩希尔·恩瑞斯死后，大贵族派掌控了帝国的大权。

    但局势却没有稳定下来，因为野心已经被点燃，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当皇权被他们亲手摘下，大贵族们这时才发现，为何要将自己的权力与命运交给其他人？

    明明自己就有可以成为皇帝的实力。

    于是，内乱便开始了。

    尼弗迦德瞬间上演八王之乱。

    大贵族们拉拢盟友，互相攻伐。

    其实，大贵族派中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也曾有人试图号召其他人一起讨伐叛逆。

    但问题是，比起权力被平均的贵族共和制，果然还是帝制在这个时代更有市场。

    更何况，自尼弗迦德这个国家被建立以来，皇帝都是从各个古老的贵族家族中选举出来的。

    也就是所谓的选帝侯制度。

    但是现在，只要干掉其他的选帝侯，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古老家族，那么自己的家族不就能够像北方诸国的那些国王一样，世世代代都是国王了吗？

    正是意识到，此时正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大贵族们才会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想法，加入到这场乱局当中。

    至于剩下的那些有识之士，在其他人都已经下场的情况下，自己也没有可能再置身于事外。

    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卷入到这场纷乱的漩涡当中。

    远在莱斯·莱恩的林恩，正在听取德雷克的汇报。

    辛迪加在麦提那、吉索、艾宾、梅契特发展了不少下线，源源不断的传回有关尼弗迦德的情报。

    现在的尼弗迦德，可谓是人脑子都快要打出狗脑子出来了。

    由于尼弗迦德的人口、常备军力都超过北方诸国，因此这战争烈度也远超北方诸国之间的贵族战争。

    为了削减对手的实力，这些大贵族们毫不留情的烧毁对手的村庄，劫掠对手的城镇。

    把在原剧情里，本来应该是用在北方人身上的手段，全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效果当然很好。

    但也可以预见到的是，即便结束了战乱，未来尼弗迦德的国力也将会大大衰减。

    只是此时已经身处其中的大贵族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于是德雷克向林恩建议，不如趁这个时候，攻入尼弗迦德。

    哪怕一战不能消灭整个尼弗迦德，至少也可以以较小的损失，收复与那赛尔接壤的麦提那。

    但德雷克的建言被林恩给拒绝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如果这个时候南下，让尼弗迦德人意识到威胁，他们便会重新联合起来。

    林恩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尼弗迦德人斗得越厉害越好。

    而且，林恩也不怕尼弗迦德再出来一个大帝，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统一尼弗迦德。

    因为尼弗迦德人做的太绝了。

    他们毫无顾忌的对平民进行屠杀，只为了削减对手的实力。

    美国南北战争时，北方军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不能说不好，只是胜利者即便赢得胜利，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而要想从一片废墟中重新站起来，不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19世纪的美国可以用这种方法快速结束内战，因为19世纪的美国没有强敌环伺，它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

    而与北方诸国处在同一块大陆的尼弗迦德帝国，显然就不具备这样优越的环境了。

    因此，林恩并不需要趁机攻打尼弗迦德，等到尼弗迦德人自己把自己的国家折腾成一片废墟，等到那个时候，才是最好南进的时候。

    在那以前，应该要做的，是发展那赛尔，扩大在那赛尔的影响力，把那赛尔变成实际控制的领地。

    而且，比起南方，林恩下一步图谋的地点，其实是在北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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