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幽冥殿

沈眠放下手，只恨自己为了遵循千年后修齐还能出现的合理性，没在执念中一刀砍下修齐的脖子：“怎么，修齐，装都不装了吗？”
修齐大笑：“若今日真让你这个魔女得手，他日我们众神还有何立足之地！”
修齐看着沈眠真的不再动手，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个天生的养的魔物，显然比他们更有良心。
“不止这个女人，我在凡界设下阵法。只要今日你不停手，我立刻启动阵法，让凡界所有人魂飞魄散！”
沈眠蹙眉看着他：“你想如何。”
“修齐看向裴鹤声：”裴鹤声，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杀了那个魔女，你还是神。我们就当今日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
裴鹤声冷冷开口：“你做梦。”
修齐冷笑：“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沈眠，那现在救凡界那些蝼蚁的方法只有一个，你今日身死魂销！”
裴鹤声拽住沈眠的手臂，眼神中是祈求，但更多的，是绝望。
沈眠看着眼前的闹剧，终于明白了她想不通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天地给了她最大的能力，却死在神界手中的真相。
竟是神界用整个凡界做要挟。
“快些站出来！只要你已死，我立刻撤下阵法，不然……”
修齐一挥手，空中便浮现出如今凡界的影像。
山洪地震，蝗灾瘟疫。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作为给你的警告，要是你要不快快受死，我会让整个凡间给我们陪葬！”
沈眠不再犹豫，快步上前：“撤了阵法，我任由你们处决。”
神界众人原本已经被打折的脊梁此时又接上了，还活着的神鼻青脸肿地站起来，每一个的脸上都写满了幸灾乐祸和劫后余生。
沈眠只觉得恶心。
她转身握住裴鹤声的手，将自己能传的所有能力一股脑给了裴鹤声。裴鹤声一双黑眸中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他下意识想要挣开沈眠临终前赠予他的一切，想以此来抗拒沈眠所要面对的结局。
沈眠转过脸，冲他摇了摇头。
“魔物！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沈眠回过头，看着天上如同蝗虫一般乌压压的神仙：“我把能给出去的能力全都赠予了裴鹤声，你们杀不了他，不要再妄图对他动手。”
沈眠握住裴鹤声的手：“不要做傻事，我们一定还会相遇。”
沈眠转头，上前几步，裴鹤声想要跟上，却发现自己被沈眠不知何时布下的阵法困在原地。
“不要！你说好的，不会不要我！”
裴鹤声落下泪来，那泪里带着金色的血，是伤心到了极致。
沈眠没有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这一步就迈不出去了。
神界众人合力化出一把巨剑，照着沈眠的天灵盖劈下来。
沈面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前世她最后的结局。
可想象中的疼痛一丝都没有发生，在神仙们的嘶吼中，沈眠听见“咔嚓”一声。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下头，看见一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坠碎了。
里面金色的液体变成红黑色的固体，跟着玉坠的碎片一起掉落在沈眠掌心。
裴鹤声站在沈眠身后，看见了一切。
他眸色中的痛楚变成惊讶，最后又变成知悉真相后的笃定。
他没张嘴，声音却传入沈眠一个人的耳朵。
“你是个骗子，一直在骗吾。”可他的眼角眉梢全是庆幸，对沈眠的，对自己的，“还好，还好你是个骗子。还好我=吾不曾辜负誓言。”
沈眠愕然地看着她手中的黑红色固体。
前世她无知无觉，以为这是裴鹤声给她画的一道简单的符。可如今再看，那红色黑的固体中流动的金色那么纯粹，分明就是神仙的心头血！
裴鹤声已经看出她玉坠上的猫腻，甚至，已经看出她来自未来。
沈眠咬咬牙，将玉坠的碎片收入掌心，看向因为她没死而陷入慌乱的众神。
“我是天道的孩子，你们杀不死我。”沈眠看向修齐，“我已经按照你的说辞引颈就戮，你尽快撤去阵法！”
修齐捏着女人的脖子，没有松手。
他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如今这样的场面。
“你不死也可以，但你的七情六欲必须要死！”
众神回过神来，看向沈眠的目光中带上几分狂热。
“没有七情六欲……”沈眠冷笑一声。
没有七情六欲，就是一个空有能力没有情绪的木偶人。她不再会可怜因为所谓神仙的贪婪而受尽苦难的凡人，不会再有想要维护凡界生灵与神界为敌的想法，甚至裴鹤声，在她眼中也会与草木无异。
“修齐，你还真是好算计。”
修齐手上力气更大，被掐住脖子的女人发出“哧哧”的喘息声。
“既然你把你的能力全都给了裴鹤声，那让裴鹤声剥下你的七情六欲再销毁也定没有任何困难。”
沈眠看向修齐：“那我剩下的身体，你们打算怎么做。”
修齐冷笑：“自然是打入暗域，永不见天日！”
一个想法在沈眠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记忆中笼罩在幽冥殿的浓雾也越来越稀薄。
“不，这远远不够惩罚我。”沈眠冷静抬头开口道：“你们应该罚我永远被困在暗域，并且在同时，我要永远为神界和人界打工赎罪。”
“那些被困在凡间的魂灵，由我来送他们走上轮回路。”
记忆中的浓雾彻底消散，幽冥殿中坐在正中央无悲无喜的殿主，沈眠也终于看清楚她的脸。
那是和她相同的一张脸。
又或者说，殿主就是沈眠，沈眠，正是殿主。
“暗域从此更名为幽冥殿，而失去了七情六欲的我的身体，将永生永世镇守幽冥殿，为亡魂做摆渡人。”
沈眠越说，修齐眼中的兴奋越甚。
他们杀不了沈眠，那让她自愿被困在暗域，自然是极好的。
神仙无人愿做鬼差，她领了这个差使，即可以解决亡魂在凡界制造出的混乱，更妙的是，她将永生永世被神界踩在脚下。
所谓天道所化的孩子，也要永生永世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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