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节

凌晨的首尔，将醒未醒。

        冲出单元楼的时候，宋茜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漫天星斗拨弄的忽明忽暗。

        也可能是太迟，或者太早。

        路上一辆车都不见，宋茜凭着一口气，直接跑到那庞然大物下。她半弯着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那栋楼亮如白昼，早已围的水泄不通，有冷静播报的记者，也有哭闹或暴跳如雷的粉丝，众生众相。

        宋茜手上的电话就一直没停过震动，她一个都不接。

        在这之前，她还去了趟医院，知道那人没事，不在医院，才拐回这。她看到jyp好几位高层，还有很多不认识的面孔，个个神色冷然。

        再然后，记者们高举了相机，粉丝的态度更激动了。

        有个人穿着简单白t从中步出，面无表情的。他们像苍蝇见了蜜糖般围上去，十来个保镖一拥而上，将人潮隔在外边。

        宋茜站在无人的阴影下，定定看着他上了保姆车，在人群的拥挤中艰难前行。

        这一看就看到他离去。

        而那时天灰蒙蒙的，要亮了。

        回到宿舍，是经纪人亲自开的门，对方一副晚娘表情。“三更半夜跑哪去了？知道哥给你打多少电话吗？你是真不怕出事啊？”

        宋茜轻‘嗯’了一声，垂着眼。“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去找尼……”经纪人突然就住了嘴，目光定在她袜子上，宋茜进屋时就没穿鞋，足尖全是红色干涸的液体。

        他五味杂陈看她一眼，将原本打算吐出的刻薄话咽下。“就不能好好对自己吗？你和自己的身体没仇。”

        “我会的。”她轻轻的答。

        “我信你个鬼！”经纪人气结，自客厅的药箱翻出瓶药用喷雾。“整理一下，我和你把事说清楚。”

        “好。”

        宋茜简单收拾了一下，经纪人正在接一个电话，看她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坐下。“那不能，他们只是tv秀同事，对！她能知道什么？好，回头哥请你吃饭。”

        经纪人接电话到现在也是烦的不行，早想把手机电池抠了，但不接电话，在那群该死糟瘟的记者眼里更暧昧，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公关。

        “去找他了？”经纪人挑起眉毛看她一眼。

        “嗯。”

        其实怎么答都不对，说见到了，没见到。说没见到，见到了——宋茜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答案真的很诡异，就像她对他一样，想靠近，却不能靠近。不能靠近，却下意识接近。

        她双足并在一起，长发垂在膝上，眼珠凝结不动，像漂亮的sd人偶。

        “见到了？”经纪人半嘲笑的，一手将电话翻了个面扣在茶几上，指尖敲响。“我要是你，就不去。刚才听人说了，这事不是寻常的车祸，有人做局。他那么红，多的是人想他出事，那小子楞是艺高人胆大，一次事都没。今天这事他是遇到高人了，直接给他下绊子！”

        “有人做局？什么意思？”宋茜怔了一下，侧首，长发旋出好看的弧度。

        “就是话里的意思，谁让他那么红，眼红的人太多了，大家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会出手帮他？”经纪人的手机又在响，真糟心，说着又看她一眼，自己是因为谁才这么辛苦？

        “别去找他了，哥口水都要说干了。”他话音未落，面前摆了一瓶开了口的矿泉水，经纪人怔了几秒，看向眼前的宋茜。“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他问她了。

        “哥不是说口干么。”她嘴角微翘，眼底却没什么笑。

        经纪人眼睛眯了眯。“我怎么觉得你憋着坏呢？刚才哥说的话记着没。”

        “记着了。”

        “是吗？”怎么听着那么不可信呢。“哥怕你昏头。”他视线落在她已经贴了药贴的足尖，白的叫人没来由一阵晃神。

        “我不会了。”宋茜犹豫了很小一会，仰起头。“能告诉我，他得罪了谁吗。”

        经纪人笑着打量她一眼。“问这干嘛？别想这事了。有时间多睡会，今天行程不是很满？”他还有一句话，只是不想告诉宋茜罢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那小子这次阴沟里翻船，以后想再爬到同等高度就难了。

        说完起身，准备再接电话，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衣摆，他顺角度往下看，一眼看到那微扬的长睫。

        “哥。”她的唇饱满粉红，像一种花的幼瓣。

        什么花来着？

        “叫我干嘛。那小子什么好？玩的花，人还乱七八糟，我承认那张脸绝了。但除了这还有什么？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惹了这次的事吗？”他从口袋掏出烟，点燃，语气非常鄙视。“据传是在酒吧里和人争一个小明星，打架闹事，争风吃醋闹到这份上。”

        “酒吧里争明星。”宋茜喃喃复述一遍，眼瞳定格不动。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对方后来还想和他和好来着，托人摆了和事酒，他倒好！去都不去，彻底把人惹毛了。”

        尼坤心情很不好。

        电话电池全都扔了，一个电话都懒得接。徐民在如丧考妣的在他公寓走来走去，一会接电话一会打电话。

        电视墙上的游戏音乐开最大，尼坤拿着游戏手柄，他手指长，按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个游戏黑洞，人菜瘾大，玩什么都是输。

        一局开局还不到五分钟，就显示gameover。

        刚才2pm的所有成员都还在这，他把人都赶走了，嫌烦。不就出个车祸么！退一万步来讲，大不了他不干了！

        不就是个破明星么？谁还稀得去当了！平时过的跟扯线木偶似的。

        不就是个破组合么？谁还稀得去进了！有一点行差踏错就耳提面命的。

        他又开了一局，结果还是个死！

        什么破游戏！他气的一把将游戏手柄掷在茶几上，吓了徐民在一跳。“祖宗，你这是又怎么了？”

        尼坤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仰到沙发睡觉。

        这一打盹就睡到了下半夜，平时严重睡眠不足，这时候睡睡觉也挺好。公寓里换气扇呼呼的响，又有人在按门铃。

        尼坤一个人都不想见，索性遮住眼，喊了一声。“民在哥！”没人应，也不知道徐民在干嘛去了。他这边不理，那头门铃继续响，显得很有耐心似的。

        他换了个姿势，用毛毯盖住头。

        门铃还在唱。

        搞得像门铃坏了！它不会打算就这样一直唱下去吧。

        细长的手指，轻在门铃上又按一下。

        还是没有回应。

        就在她打算再按时，门轻启了一道缝，走廊的灯先一步进去，照的地垫一个角落尘雾起落，精灵曼舞一般。

        门从内猛地拉开，里面比外边黑，唯一光线来源是客厅的电视。

        “没完没了了？”他居高临下倚着墙，讥讽和优雅并存。“怎么是你。”

        尼坤在家。

        “原来你在。”她轻轻的答。

        “我不在家在哪。”他就那么环胸站在那，没让开，她也没说要进去。“这时间来这干嘛。”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我知道你的事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宋茜说完后又是好几分钟的沉默。

        她知道自己不该来。

        但是大脑没有脚灵活，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在按门铃了。宋茜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讨厌自己的嘴笨，经纪人哥哥又要讽刺她说话不算数了。

        他动作优雅的换了站姿，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现在看到了吗？要不要我说谢谢？感谢v小姐百忙中抽空来看我？”

        他的讽刺令她脸染上一层轻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他冷冷嗤笑。“还是我意会错了，其实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怎么会？

        她摇摇头，怕他不信，又摇摇头，动作幅度大的发丝都微扬起来，好看的让人没来由地一阵惆怅。“不是！”

        他‘哦’了一声，尾调上扬。环着胸，弯腰又移近了些，近到她能看到他棕色瞳孔里的亮环。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事实上，他需要她的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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