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节

酒客的事有没有下文宋茜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一晚，几个小丫头被经纪人骂的狗血淋头。利特也打电话来，好说歹说，这事总算揭过去了。

        宋茜心底却无端惴惴，具体是哪不对，她也说不上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往下过，行程满，也就没心思去想东想西了。

        这天宋茜在拍广告，中场休息时接到了祖国的电话。“茜茜，是我。”温和且略带疲软的女音从彼端传来，仿佛吹来了青岛清澈的海风。

        她神情一松，走到少人的地方。“妈。”

        “嗯，没打搅你工作吧？”

        “不会。”

        一束光照在宋茜面前，她小心的站在阴影里，不让那束光照拂到自己。

        “那就好，收到你汇来的款了。”宋母说话貌似有些费力，说一句要歇一句。“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这么多。”

        “别担心。”宋茜倚在阴凉的壁前，微微一笑。“我能挣的。”

        “用不了这么多的。”宋母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你吗？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你现在是艺人，留点钱包装自己。”那头不吱声，留给宋母继续念叨的空间。“这些年，为了出头你吃了多少苦，妈真的很愧疚，如果我……”

        宋茜打断了母亲的臆想。“别这么想。当年我北上花销那么大，还不是您辛苦挣来的。钱的事别担心，我年轻，赚的动。您只管歇着，让我照顾您，我行。”

        那头静了几秒，宋茜不安的站直身体，指尖攥的发青。“妈？”

        “妈在。”宋母久不久的，又叹了口气。“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只一条，别苛待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

        宋茜盯着那束光，静静的尘埃像小精灵般四下轻灵起舞，半天才答。“我会的。”

        电话断了。

        她又回到工作状态，今天拍的是化妆品广告，在人均整容的南韩，天生的美人从来都是宠儿，宋茜也尝到了这波甜头，她拍了不少必须是天然美女才能拍的广告。

        镜头前，她像往常一样全力以赴。

        气质好又端庄，异常贴合广告商要的效果。就在她按导演的要求，再一次变换角度拍摄时，突然，一团阴影从人群背后挤进来。

        谁都来不及阻止……“victoria！！”有人这么叫她名字。

        宋茜不明就里的回头。

        发丝轻扬，裙角翩跹，那一霎的美丽摄人心魄，然而谁都来不及欣赏那一抹镜头下的极致。

        那人疯了一样将她抱了个满怀。

        全场哗然！

        “victoria！我爱你！我好爱你啊。”那人嘴里不停说着溢美之词，力道之大，直将宋茜扑倒在地。“跟我结婚好不好，嫁给我好不好啊！”那人神态若癫，又从脏污的口袋里翻出一朵白山茶来，动作粗鲁，接连掉了几片花瓣。

        宋茜被抱太紧了，呛咳了好几声。

        工作人员哪敢在一旁看，一拥而上，试图扯开两人，又不敢太过份，主要还是以劝解为主，生怕引爆这人的狂躁，谁知道一个疯狂粉丝会做出来什么？

        “嫁给我啊，你嫁给我啊！”那人被拽着，却抱的更紧了，宋茜叫压的吐气都艰难。“对不起，我不能嫁给您。”

        “啊？怎么就不能嫁给我？在电视上你不是说爱我吗？”那人先是一愣，手里的花捏碎，花液滴在她的眼梢，他神情激动，猛地掐住她脖子。“说啊！说你爱我啊！”

        棚内尖叫频呼。

        他的手越收越紧，宋茜快不能呼吸了，意识真空，有灵魂出窍的感觉，她也不挣扎，就这样死死盯着天花板。

        死亡……也许会在某天突然降临吧。

        电视台办事的效率太差，一队保安终于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

        宋茜早已经进气少呼气多。

        双臂徒劳的垂在两侧，指尖凝结不动。眼睁的大大的，面部缺氧成了黛青色，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起伏，看起来就像个死人。

        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被保安抢了下来。

        乍得了新鲜的空气，宋茜也不贪婪的呼吸，双眼僵直，像条被捕捞上岸许久的鱼，把第一个抱住她的cody吓哭了。

        经纪人从外面进来时，正遇见那人被押出去，嘴里还在大言不惭。“骗子！为什么不嫁给我！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只差几秒，他就成了杀人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么一闹，广告百分之百拍不了了。女演员差点去见了耶和华，谁还管什么广不广告？敬业也不是这么敬的。

        宋茜在车里躺了足足两个小时才醒神，眼珠都不太转。

        这是电视台第二次出纰漏了。

        关于怎么会有无关人士混进摄影棚，目前还没准确回复，电视台有错一定会认，但改就未必，作为财阀控制的他们，向来嚣张的正大光明。

        医生说宋茜可能会有脑干损伤，这话把人吓死，片子拍了一堆，最后虚惊一场。为了这破事，经纪人开车的手都在抖。刚才他打电话给社长汇报，对方虽然震惊，却也不能把电视台怎样，毕竟旗下艺人还要靠他们提携。

        除了把那个疯子送办，貌似也没什么好处理的。

        一个女艺人的命也就这样了。

        看似光芒四射，实际一钱不值。

        呵！

        “别回宿舍，行程没结束，还有电台的专访，和小a一起的。”宋茜呼吸微弱，看向窗外变熟悉的街景。

        经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候还管什么专访？”她这种赚钱方式，他真怕她没命花。

        “哥。”

        “别叫我。”经纪人也不落忍，把车停在宿舍停车坪。又绕过来扶她，却吓了一跳，她曲着的身子像个虾米，长发散乱，睫毛颤动，看起来可怜极了。“还不舒服吗？我们回医院。”他将手放在她额头上，不烫，手下的身子却在不自主的轻抖。

        她咬着唇，直将它们咬的鲜红。

        “是不是那毛病犯了？”经纪人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她的手袋，不小心碰落钱夹，他随手捡起，打开却怔了一下。

        一个成年且成名的艺人……口袋里居然只有几千韩元。他将钱夹塞回去，急问道。“包里没药，宿舍有吗？”

        宋茜摇摇头，唇畔上牙印两排，隐隐似有血丝溢出。“我没事。”

        经纪人皱着眉，明显不信任。“不能骗我啊！有事就直说。”宋茜这人不太好说，貌似老实的个性，却比想象中能说谎。

        宋茜又摇了摇头，依旧维持弯曲的姿势，很别扭一种姿势，长发漾在眼前，她一动不动。“我只是觉得很累。”

        经纪人低头端详了她片刻。“扶你回宿舍休息？还是叫露娜下来扶你？”这时间她应该已经结束行程了。

        “哥哥。”她换了个姿势，还是很僵硬。“如果可以，我想单独呆一会。”

        经纪人看了她半会，答应了。他点了烟，盘算着在小区门口喝杯美式算了。他又想，会不会太宠victoria了？有求必应的？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够郁闷了，让她单独呆一会又怎样呢？

        是人都有撑不住的时候，何况她……

        这天的温度其实很低，呵气成冰的低。路灯亮起来时，宋茜还是维持着那个坐姿，眼看一束又一束车灯拂来，又有车缓慢驶离停车坪。

        似乎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他非做不可的事，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谁会为她驻足呢？她环着自己的膝盖，头歪在椅背上。

        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黄昏和夜色交替的时刻，一辆黑色的跑车笔直驶来，停在宿舍楼下。

        车门打开。

        那人穿着好看的长款大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却能看到他几步走上台阶，直接上了电梯。

        宋茜没有动作，她扬着睫，幻想那电梯的数字一路闪烁往上。

        一分钟，还是三分钟，手机响起，她迟钝的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接起。“你好，我是victoria。”

        那厢声音出奇冷硬，劈头盖脸的，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她沉默了，听到手机里电梯楼层到达的‘叮’声。

        就在他耐着性子准备问第二遍时，她轻轻的声音传了来，令人血液逆流。“nichkhun，别管我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茜说这句话时，车窗外，一只秀气的，不知为何留在这过冬的蝴蝶摇曳着晶蓝的翅膀飞过。

        她的这句话也如那只蝴蝶，只是扇动着翅膀，却带来了一场风暴。

        尼坤嗤笑着，直接挂断。

        下楼开车驶离。

        电话又响起，是徐民在打来的。“又上哪了？我的祖宗！不是说好今晚要摆和事酒吗？对方人都到了，你不来？”

        他直接把蓝牙耳机掷出窗去，连着徐民在的喋喋不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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