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突变

却说云枫这里，也已比之方才战来要感觉轻松了许多，时下已有一名对手被他一掌震飞出了战团，而剩下的两人也只剩下招架的份，早先的凌厉攻势一敛而无。

原来，方才那柄从背后穿向现下正与娉婷对斗的那名“师兄”的长剑，便是属于那个给云枫震飞的昆仑门徒的——那时他本是要施一记“斜指天阳”，在两个同门的掩护下由下而上穿刺云枫肋间，却哪里想到，自己一剑方才运至半程，那另外两柄本来属于身边那二位替自己打掩护的同门兄弟的长剑竟而全都回砍向自己，当即给唬得没了主意，只慌忙凝力收招，足下后错，欲待回避，不想他只是刚刚及得反应而尚还未能实施那一套退避的动作，迎面的两柄剑便已带着一股大力磕在了他的剑锋上，手中一个没把持住，长剑便脱飞了出去，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胸口上又受了一记觉来柔弱其实却重淤千钧的，夹带着一股刚不刚绵不绵之怪力的掌击，登又随着那一下身不由己地倒飞了开去，落地之后，虽觉不到身上有何不妥，可终久是不能凝力站起身来。

那两个本来要掩护同门去偷袭云枫的昆仑弟子也同都纳闷非常，想不通自家两柄长剑明明是刺向对手的，怎的反而划转向了同伴；也想不通明明那剑还在自家手里把持着，可为何偏偏在方才那一瞬间就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更想不通那名同门师兄弟为何又无端倒飞了出去？——就在他俩还暗自纳罕的当口，云枫已然弃了太极拳而改用起武当绵掌的功夫，掌影翻飞处，霎忽间那两人便已被迫得步步后退，疲于躲闪。

云枫此番弃太极而改施绵掌，皆因他时下已然是想要采取主动攻击从而速战速决，太极拳虽然高绝且变幻莫测，但到底不适合用于抢攻，绵掌则不同，它虽然名字叫“绵”，但一招一式都是以制敌为主。云枫虽并不像武当三侠与李敬常那般精于绵掌，从前不过只粗略习得过一些招式套路，但因近年来武功突飞猛进，更悟透了武学中的高深奥意，此番任何一种拳法或掌法叫他使来，也绝不会错漏百出，即便偶尔有不能衔接的地方，也都可用太极拳巧妙遮掩并连接过去。况且云枫眼下所战者不过只是两名武功并不很高的昆仑弟子，想来即便出手间稍有不娴熟，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再说一句那边的未泯，交战半天以来，也已逐渐抢占了有利形势，眼下所缺的就只是一根打狗棒，若然叫他能有一棒在手，别说眼下应对的仅有三把剑，就是再多来上三柄也难他不倒。不过即便未泯手中无棒，却也还能不时将对手逼得着实忙乱一番，看来取胜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岂料，偏在这形势将有转机的时候反倒生出了事端。蓦地里只听一声惨叫响起，跟着又有“砰”的一声并且连带着一个闷哼，继而则是那熟悉却又叫人听来毛骨悚然的季清臣的恻恻阴笑。

乱战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云枫、未泯忙都偷暇旁顾了一眼，不远边的娉婷由于正全力抢攻对手，倒没留意其他，而苏小妹却已随着方才那一连串的响动将眼目寻望了过去，入眼处，竟禁不住与那面的楚、童二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只见洞庭怪叟一手抚胸，狼狈地侧倒在地下，另有一条手臂托在身前不住颤抖，而且那臂上已殷红了大片，口中也在咳血不止，鼻息相当粗重，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季清臣立于远端，手里提着那柄干将剑，笑了几笑，朝怪叟方面趋上两步，俯身又将怪叟脱落下的莫邪剑拾起，然后站定，打量一回怪叟，依旧发起冷笑，说道：“洞庭老儿，到底你还是栽在我的手里了罢，哈哈哈哈。”

怪叟显得极为痛苦，在地上挣了两挣，没能将身子撑起，只好偏转了一下上身，使脸面也朝向季清臣，又自咳喘了一阵，这才含恨道：“季老怪，未想……你……以你的身份，与……与人对斗也要使……使诈，放、放那飞刀射……射人……”语声断断续续且越渐微弱，竟好像已气若游丝，听来颇叫人担心。

季清臣斜楞着一对吊眼，对道：“什么诈不诈的，这本就是我自家的武功，难道还不让使了么！嘿，再说，即便是我使诈又怎的了，正所谓‘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哈哈哈哈！别多说了，你老东西且留着一口气打紧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个死法罢，多年的老朋友了，今日便替你满足最后的心愿。”

云枫、未泯二小这里虽不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怪叟那边，但于季、洞二人那一番对答可是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完全，一时间二小心下又惊又怒，更还焦急万分，只都想要立时便解决了眼眼的对手，赶去搭救怪叟。

却说云枫这里还好，两个对手仍然是被他逼迫着，只有招架之功。而未泯那边，本来还略占些上风的他，眼下不知怎的，竟又给那三名昆仑剑手重新缠住了，眼看想要在一时片刻脱身，委实已不是件易事。

云枫觑眼扫了一下兄弟那边情形，暗自忖量道：看未泯那里此间还有些麻烦，断乎不能脱身去解救师叔，师叔那里却也不能再拖了，目下这两个家伙，也只好姑且放他们一马。——心念转过，便不再打算与眼下那两个昆仑弟子缠斗，吸气鼓胸，猛将功力运至八成，力贯双掌，看准了时机，吐气开声，两掌夹带着一股强劲热浪骤然拍出，直迫向身前那两名剑手。

那两个昆仑门下先见云枫将身微顿，只道他是要变招，慌忙都提剑抢上，要借着这一个“空当”再抢回主动，只怕稍有迟怠便要错失“良机”。哪里料到，各自手中的长剑方才挑出一个剑花，还未及得抖手刺出，登觉一股无形大力照面袭来，冷不防给那力量冲撞上身，脚下竟无论如何也把持不住，双双倒步趔趄了开去。

云枫便借着两个对手退开之机，抢身从旁里斜掠了过去，提满一口真气，直冲向怪叟倒地所在，那势头宛如一只正要去扑击猎物的鹰隼。

剩下那两个昆仑门徒，虽然给云枫那股掌风推开得并不算远，但由于云枫抢出得太迅，立定身形时，想再挺剑过去拦阻却已然不及，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云枫打自己二人身侧闪掠过去。见云枫打旁边“逃”开，直奔了季清臣那里，两个昆仑弟子一打眼色，也就不再去追，嘴边各露出一丝诡笑，之后就同啸一声，挥剑朝童未泯那面冲去，欲待帮着那三名同门，以五敌一，先杀了一个再说。

这里苏小妹见到那两个昆仑弟子的举动，料知未泯将有麻烦，当下也再顾不得娉婷，只叫了声：“娉婷姐姐，你自家小心！”一语说罢，即朝未泯那里奔去。

娉婷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眼前那人，于早前一些事故竟全未知觉，只等听到苏菡那一声唤，这才朝旁里留了下神，见到苏菡正铆足了劲朝一处冲去，心下不禁狐疑，便想要探个究竟，然而却又舍不下眼前敌手，恐怕一个疏神倒给对方抢去了机会。于是娉婷干脆强忍了好奇，提足全身真气，加紧了手底下的攻势，欲待速战速决，等解决了眼前这人，再去查看苏菡那里如何。

而那方面的云枫，此时也已落定在了怪叟身侧，跟着又前迈半步，横身挡在季清臣面前，怒目而视，口上却只是打问怪叟：“师叔，您伤在哪里，伤得如何？”

怪叟见到云枫，心下略安，知道季清臣这下是暂时不能再为难自己了，然而却又不免为云枫暗生了几些牵挂，于是连忙喘着息道：“我没事，不过是……给这老魔的飞刀……打了一下，又、又……咳咳，又挨了他一掌，好在还有内功护体，经脉都没有受损，一时还死……死、死不了。”

季清臣这边乍见云枫掠来，不免微得一怔，但很快又转回常色，听了怪叟言语，于是含笑接道：“嘿嘿，这回且看你老儿先顾哪头，一条膀子上钉了我的飞刀，胸口还让我姓季的印了一记，哈哈哈，你倒是先治外伤啊，还是先疗内伤啊？”

怪叟卧在地下，轻轻一哼，强作笑颜道：“用不着你老魔操心，还……还怕我死得太早没人陪你……陪你耍了不成！”一边说话一边已在那条受伤的膀子上点戳了几下，暂且先将流血止住再说。

云枫恐怕怪叟再多说下去会延误了疗伤的时机，当下连忙抢道：“师叔，您莫再理会他了，侄儿先勉强给您挡着这魔头，待一会儿未泯来了……”

“哼，那小子，”季清臣不等云枫说完，便即断道：“他这老朽师父都不是我的个儿，他来也是无用。咄，楚云枫，我看你真是嫌命太长了，一早就跟你说过，你我再见之日便是你送命之时，你竟还敢过来找事，没法子，这可是你家自找！”说时脸色已转得如同生铁一般。

云枫也将脸面一沉，怒目而向道：“季清臣，你休要逞强，你作孽太多，仔细着总要遭报应！”

季清臣大笑：“报应我？哈哈哈，只怕是时候还未到罢！也好，你既作死，我也不能不成全你。小子，你是用拳的，我这长辈同你过招，自然不能再用兵刃。哼，你们不是想要我交出这干将莫邪剑么，那好，你只消能从我眼前过去将它两个给拿了去，我今日便再放你一马，哈哈哈哈。”狂笑声中，季清臣只将两手朝后一扬，那干将莫邪二剑便双双向着他身后的空地飞去，“噌噌”两声，双剑先后插入了泥土地中，齐没至柄。

楚云枫凝注着季清臣，一颗心“嗵嗵”狂跳，只觉得心里颇为没底，暗自忖道：真不知我一时究竟能接他几招？——忽而念头一转，想起当日在皇宫中与昝占戈接阵的情景，不禁又想：我既能同战大叔接那许多招，料来对付眼下这魔头，最不济也还能自保罢。——在他心里，一早就已认定，昝占戈的武功委实还要在季清臣之上。不过若仔细推敲起来，那昝占戈的武功其实并不一定就能强过季清臣，二人说到底，也只是不分伯仲，甚至如若是打持久战的话，那昝占戈在三百招以后，可就未必再能奈何得了季清臣了，毕竟季清臣比昝占戈多了至少十年的功力。

不过，云枫如此认定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给他自己鼓起了不少信心，免得一时真与季清臣开打起来，由于心内紧张而使得自身武功不能正常发挥，这样反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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