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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误斗


五月的金陵城中,正直春末夏初百花争艳群芳斗丽之时节,此时天气最是叫人畅快,日头暖而不炎、和风爽而不寒,天空晴朗无云,自大清早直至红日西斜,一整天都能使人有一种舒适惬意之感,直教人心情分外爽朗。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节,是世间是非纷争最少的,断乎没有几人会在如此气景皆佳之时无端生事的,那样岂不是忒煞风情了么。然而,如此的良辰,却偏偏要有人去做那煞风之举,而且其影响当真还不算小呢!竟搞得天下皆知,人人心中惶恐不安。燕王朱棣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现已攻至滁州,而在金陵这座繁华庄严的皇都中人们那安泰平和的生活,眼看就要被这场皇室间内部的战争无端打破,人们不知道国家将会如何,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仙福来,是南京城中颇有名号的一家酒楼,此间饭菜可口、茶酒香醇、价格适中,无论你是大福大贵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可以到这里来的,这里的掌柜与小二哥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既不会抬高你的身份也不会将你看扁。酒楼二层上靠近西窗的一桌,坐着两名均是一身劲装短打的江湖汉子,二人要了两大坛上好的女儿红和一盆酱牛肉、一小碟油炸花生米,此刻正一口酒一口肉地饮食得不亦乐乎。似乎,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如此样子,喝酒总是要最好的,吃肉总是要最大块的,其他的菜肴却是从不在意,一般除了酒肉就不再多要,有时即便是要了,也是不吃,不过是作个摆设。这许是与他们整天都过着那等刀头舐血的日子有关罢。要知,这些个江湖汉子们大都没有什么固定的居所,经年游历四方,时常更是天做被地当床,随便拣个地方倒头便睡,而且说不准何时便会遭遇仇家。所以,他们在吃饭之时便都不能也都不愿腾出手去抓握那劳什子的筷子,往往都是一只手暗中抚着贴身兵刃,另一手先捧坛喝口酒再到菜盆里抓肉啃食,就这样一口酒一口肉,不但省时省事,而且还解馋解饱,且万一遭遇到危难之时也可及得应对。那两个汉子互相间也不说话,各自捧着手中的酒坛子,大口地喝酒大块地吃肉,浑似是两个陌生不识之人一般。与那两个汉子的桌位相对的东窗边,却坐了两个锦衣华服之人,一眼看去便是个富贵人家出身。两人一长一少。长者年约四旬过半,颌下蓄着寸长的黑须,一身服装虽然华丽,但却也同是收口的劲装,显然此人也是个练武之人,而且看其两端太阳穴高高突起,似乎武功还颇为不俗。再看那少年,神态温文尔雅,言谈中句句含笑,但其谦却不恭,一身华贵之象,隐约中又透着一种脱俗的气息,似乎是位较有身份之人。长少二人叫了四、五样精致小炒,另还配有一小瓶竹叶青。那少年人浅斟酌饮,吃菜时也是相当注意体统,似乎是受过很好的礼教,看起来又有些像个文弱书生。而那长者虽然吃起菜来大方了许多,却是并不饮酒,而且还不时为那少年人斟酒,样子显得对其很是恭谨。这些叫人看来不禁好生纳罕,一个看似江湖人物与一名书生打扮的人在一起本就有些奇怪,更让人不解的是那江湖人物居然还会去主动“伺候”

那个书生。先头那两个汉子边吃边向这边微睨了一眼,其中一个鼻中微哼了一下,颇有不屑之意,而后二人便又自各吃食起来,再不理会那长者少年。然而,这边的那个少年却又好似对那两个汉子起了兴趣,放下手中竹筷,轻捏酒盅向着那边端详起来,见到二人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禁不住轻声笑了一下。这下,可又引起了那两个汉子的注意,同都回头看来,双双向着那少年公子怒瞪一下。那少年公子似是被二汉的眼神所慑,持盅的那手禁不住一抖,内中酒液立时洒到了自家衫上,当下“哎呀”

一呼,向着二汉尴尬一笑,便再也不敢向那方看去,自行取出块手帕在衣衫上擦拭起来。那年长之人见了,也忙探过身来帮忙,口中还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少年人颔首一笑,道:“啊,无妨,行了,我自己来吧。”

那长者便自坐了回去,随后,其目中忽又闪出两道寒光,直射向对桌的那两个汉子。二汉登时也被瞧得心中一凛,双双撤回了目光,彼此对望一眼,便又自吃喝了起来。直过了半晌,那两个汉子桌上的铜盆中已再也无肉,各自的酒也都喝得差不多了,这才告停。其中一个高声将堂倌唤来,了结了酒菜钱,之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举手挥退了堂倌,随后又与同伴对视一下,似乎还暗中打了个眼色,那同伴也是会意地微点一下头。当下,二人便双双起身,举步向着那少年公子与长者这桌缓行了来。少年公子见到,身躯禁不住又是一颤,向着对面而坐的长者急唤了一声:“酆先生,你看他们……”

那被称作“酆先生”

之人未等少年人说完,便微笑道:“哈,公子,没事,你不必多虑。”

说话时,眼睛始终都没有看向旁边走来的两个汉子,浑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直等那两个汉子虎视眈眈地双双来到近前。其中一个一声冷哼,突然出掌向着桌面上拍去,但听砰然一声暴响,再等那汉子将手掌挪开时,那以上好桃木所制的桌面之上竟已赫然多出了一个掌形的大窟窿。那少年公子被吓得一怔,“啊”

地惊叫出声,身子忍不住向椅背上贴紧了一些,张着大嘴惊异非常地瞧向那两个汉子。然而,那年长的酆先生却仍是浑然无觉,此刻竟又玩弄起手中的竹筷来。先头那掌击桌面的汉子忽开口喝道:“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对爷爷们安得什么心?自打我二人一过栖霞镇,你们便悄没声地缀在后面,你当爷们不知道么!”

这时,那酆先生方才开口道:“我们倒没安什么心,只不知二位鬼鬼祟祟地潜进这南京城又是安得什么心?”

其语气不急不徐,好似平常朋友间闲谈叙话一般。“混账!”

那汉子骂道:“爷们在问你们话,你们不答反倒审问起爷们来了,我看你是讨打!”

说着便要举拳向那酆先生捶去。另外一名大汉见了,急忙将同伴拦住,打个眼色示意其不可轻举妄动。随后,又转过脸对那酆先生含笑道:“这位朋友,我看咱们不用再打哑谜了,明说了吧。其实我早已猜到,你们来这南京城实与我俩一样,都是为的同一件事。哼,只不过,咱们是刚好相反,各帮一方罢。”

“哦?”

酆先生抬眼瞧了二汉一眼,说道:“那不知二位这是帮的哪方,反的又是哪方啊?”

这时,先头那名大汉又高声喝道:“哼,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你们帮谁爷们便反谁!”

酆先生听得面色陡然一寒,与那少年公子对望一下,跟着便又转头向二汉瞅去,沉声道:“这样啊,那看来咱们还真是不同路了!”

嘴上说着,这手底下也没闲着。只见他将掌中那对竹筷忽然撒手丢在桌面上,跟着手掌又在那桌面上轻轻一按,看似极为轻描淡写,然待那手掌挪开时,早前那一对竹筷竟是平齐着桌面生生嵌了下去,就像是那对竹筷本身就长在桌面中一般,这是何等的内力!长者此番显露这么一手,虽然并未将桌面弄穿迸裂,但却已然远远胜过了方才那大汉的一手掌碎桌面。二汉见了,心中同都大惊,这才看出眼前之人身有不俗武功,当下又重新向那酆先生打量起来。片刻,那名处事较为沉着的汉子忽然向那酆先生抱拳道:“啊哈,想不到今日还有高人在此,失敬。”

酆先生斜睨一眼,哼道:“高人算不上,你们也用不着敬我。方才你们不也说了么,咱们本不同路,各为一方。”

早先那大汉似是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火气,呛然一声撤出腰间钢刀,喝道:“老子管你是高人低人,告诉你,老子早便瞧你不顺了!”

他这一番举动,登时将二楼上的一众宾客全都吓得纷纷逃下了楼去。那少年公子乍见到明晃晃的钢刀,也是被吓得一哆嗦,背心不住地渗起冷汗。然那酆先生却仍显得很冷静,冷眼向那提刀汉子看去,说道:“你待怎样?”

那汉子又喝道:“奶奶的,老子还能怎样!剁你没商量!”

说着,竟真的举刀便向那酆先生斫去。其身旁那同伴本欲阻止,却已然是晚了。但见那刀利刃破风,直向酆先生顶门袭去。寒光一闪,那刀锋距离酆先生头顶已不及寸许,眼看酆先生便要头颅破裂、血溅当堂。那少年公子直骇得又一次惊声叫喊出来:“啊!”

双手紧紧遮挡在眼前,生怕见到那惨烈的一幕。然而,一瞬之后,除了只听到一声惊异的“咦”

声外,便再也没了旁的什么诸如利刃割肉斩骨之声,或是酆先生临死时的惨叫声。那少年公子因着好奇,遂便将眼前的手掌缓缓挪了开去,试探着向原先酆先生的座位上看去,这一看之下,不觉竟也是“咦”

了一声。那座位上竟已空空,再没了酆先生的影子。再看时,那两个汉子竟都已双双背转过身去,同看向了另外一处。少年公子好生惊疑,顺着二汉脸面的朝向望去,竟又吃一惊。只见到酆先生竟好端端地垂立在那方,与先前并无什么不同,身上也毫无伤损,只不过手中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多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晃晃长剑,此刻他正冷眼逼视着方才那个要致自己死命的汉子。别说是这少年公子诧异,便是那两个江湖汉子心中也是惊异非常,浑不知这酆先生于方才那霎忽间到底是如何闪避开去的,那时只是倏觉眼前一花,跟着一道劲风从身侧拂过,再看时,酆先生便已然从座位上转到了自己二人身后,简直就是形同魑魅。酆先生眼中微有些怒意,似乎对方才那大汉动辄便要斩杀自己而感到愤恨,圆睁着双目瞪视着那个大汉,咬了咬牙根,说道:“朋友,我与你二人素昧平生,何以一出手便如此歹毒呢?”

语中略有责问之意。那提刀汉子心中虽是惊悸,但口上却毫不示弱,叫道:“废话!咱们各为其主。我们若是不杀你们,那你们也一定会为了贵主上而杀了我们。”

酆先生微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件事情。好罢,即便是要打,咱们好歹也该把话说明白一些,你们到底帮的是哪一边,咱们不要真个闹出了误会。”

提刀汉子又再叫道:“还有啥可问,不问咱们心里也都清楚得很!我只问你一句,你们是否非本地之人?”

那酆先生似是一愣,顿了一下,点头道:“自然不是,我们确是从外地赶来的。”

提刀汉子道:“赶来的?哼,是偷偷来的吧。”

那少年公子一听到这“偷偷”

二字,心中不觉又忙是一怔,直吓得手脚冰凉。要知道,他与那酆先生确实便是偷偷来到这南京城的,这内中实有着另一番隐情,但却不能要外人得知。当下,面色登时变得惨白,暗自急叫道:完了,完了,还是教人看出来了。那个酆先生见被人家道破隐秘,心也是微微一悸,但面上却并未有太大表现,嘴角含讥道:“我看,二位也并非是光明正大的呀!”

那两个汉子也是被问的一愣,彼此一个顾盼,最后还是那个提刀的说道:“哼,行了,废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瞧你二人这一身行头,便与爷们不是同路。哼,不管你武功如何了得,尽管放马过来,爷们照接不误!”

“哼,不自量力!”

酆先生似也被那汉子激得动了真怒,再不打算多言,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休要怪我无理了!”

话音方落,便已毫无征兆地挺剑闪到了那提刀汉子跟前,简直算得是快若流星疾似闪电。那提刀汉子尚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立时感到一顾寒气迫面袭来,隐约中似还能听到一丝极为细弱的金铁吟唱之声,急骤间,便是一道银光紧随那寒气直直向自己面门射来。这一刻,那汉子竟是惊得呆了,脑中一片空白,浑然想不起闪躲招架,或许,就算他想要闪躲招架也已是不能了,那一剑真的太快,快到他无暇闪避应对。好在,另外那个汉子并没有呆住,其武功似乎也略高那提刀汉子一筹,反应也较之迅捷许些,眼见到同伴登时便要命毙青锋,匆忙间疾使一记“推窗望月”

单掌向着提刀汉子拍出。但听“啪”

的一声,提刀汉子的肩头便被同伴狠拍了一下,但也正是因着这一下,他已是被震得向一旁趔趄开去,堪堪躲过了那酆先生掌中利剑的迎面一刺。而且,那名掌击同伴的汉子在举手拍掌时,力道拿捏适中,并未教同伴受到丝毫伤害。酆先生见一击未成,却也不再追击,收住长剑冲势,将剑锋微摆,看了看那个将提刀汉子从自己青锋下救走的汉子,微笑一下,赞道:“好身手。”

而那汉子也是含笑看着酆先生道:“先生也端地好剑法。”

直到这刻,那名提刀汉子方才如梦初醒,眨巴一下眼皮,定定惊魂,叫道:“哼,刚才是我没注意,有本事咱们再来过!”

酆先生以眼角余光微扫一下那提刀汉子,却又对另外那汉子道:“你也亮兵器吧,他一个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那汉子无奈苦笑,便探手由身后取出一只小巧的流星锤,但那锤后的锁链看来却是不断,想来此人定擅长远袭。正在这刻,那名提刀汉子又再合身向酆先生扑来,起手便是一招迅猛狠辣的“力劈华山”

直向着酆先生右半拉身子斫来。那酆先生见到提刀汉子这一招,似是震怒非常,着实一哼,挺剑迎去,暗中催动起六成真力于剑上。登时刀剑交并,铮然一声金铁尖鸣,再看时,那提刀汉子竟是被酆先生直震退了四、五步,方才将就拿稳身形,一时间只觉得握刀手的虎口处生疼生疼的,看下,竟是被酆先生那一股大力生生震裂出数道鲜血口子。酆先生二话不说,挺剑又再扑上,一式“天外流星”

剑尖直取那汉子咽喉,浑没打算给对手以喘息之机。提刀汉子悚然又是一惊,然这次却是没忘记躲闪,仓促间就地猱身一滚,同时手中钢刀巧使一招地堂刀法中的“横扫千军”

贴着地面狠砍酆先生双足,可惜由于此间桌椅众多之缘故,那一刀在半途中竟无意捎上了一张桌子的腿脚,那桌腿立时便被带断,而桌子也是顺势飞掠了起来,足见这一刀力量有多迅猛,但也正是因着这一下,使得如此一招减了势头,稍微慢了一些。于是,也才予了那酆先生及时闪躲的机会,否则他还真是凶险之至。酆先生见那汉子就地一滚顺势便扫出一刀,禁不住也叫了声“好”

同时足下猛一发力,竟是一个“鹞子翻身”

由地上干拔而起,借着那一跃之势将身体倒转,头下脚上,手中长剑疾幻一片寒芒,成“蜻蜓点水”

式直罩那提刀汉子双睛。“啊,不好!”

本来一直尚在旁边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出手以二敌一的那个手使流星锤的汉子,骤见到同伴形势不妙,当下便再不顾及那许多,疾抡起流星锤,奋力向酆先生兜去。满以为,这一下即便取不了酆先生性命,然其身处半空之中,身体成俯冲之势,由于无处借力,多少也要在那一锤之下吃个暗亏。岂知道,酆先生虽然全力俯击那滚倒在地的提刀汉子,但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蓦觉斜刺里飞来一物,那力道竟也异常激劲,当下,毫不犹豫,脑中念头仅一闪,便做出了应变之举。但见他突然将刺向那提刀汉子面门的长剑改刺向其手中钢刀的刀脊,剑尖在那刀脊的宽厚处发力一点,仅借助那几分微薄的力道,竟是又将身形倒着向上拔升了两尺,同时双脚以闪电般的速度从空中翻将下来并着落在了实地之上,手中长剑也是顺势向外一迎,刚巧磕在那飞来的流星锤头上,“叮”

的一声脆响,那流星锤便被荡了开去。酆先生竟然只在轻描淡写间,便巧妙地闪开了如此凶险的一招。这些,以言语道来虽然漫长,但发生却仅在一霎之间,足可见到这酆先生武功之出神入化。不过,虽然那流星锤汉子这一奇袭未能得逞,但却也达到了他之首要目的,好歹也将自己同伴从生死边缘上拉将了回来。这时,那提刀汉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立了起来,与同伴成夹击之势将酆先生合围在当间。伸手抹去方才那一刹那间额上渗出的冷汗,看着酆先生,牙齿咬得咯咯响,但一时间却是再不敢冒然进击了。而那使流星锤的汉子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又再仔细地将酆先生端详一番,总觉得似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是思念不起他到底何人,心头好生置疑。那边提刀汉子见到同伴表情略有些迟疑,心下不解,问道:“大哥,你怎的了,快,咱们先联手收拾了这厮要紧。”

使流星锤汉子这才转过神来,心中忖道:不错,不管此人是谁,总之此际尚是我等敌人,先合力战下他再做道理罢。当下便道:“啊,我没事,你顾着自己罢。”

说着,便又将那只流星锤抡得虎虎生风。那提刀汉子听同伴道没事,便更不多想,手中疾幻开一团刀花,嘿嘿一笑,说道:“没事便好。来啊,今日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了,别耽误了大事才是紧要的,并肩子上罢!”

那使流星锤大汉微一颔首,猛地将手中铁链一抖,那长满钢刺的锤头登时便又向酆先生飞去。同一时间,那提刀汉子也已跟着挥刀搠来。那少年公子在一旁见到酆先生左右受攻,心下好生牵挂,忍不住惊声叫道:“先生小心呀!”

酆先生却是不忙不乱,先是举剑前扑,剑锋岌岌迎着那飞来的流行锤头一撩,又是将之轻巧荡开,跟着足下由艮位转兑位,身躯一拧,一式“举火燎天”

再将左边钢刀架开,同时右足跟进坎位,连刺两剑将那提刀汉子迫退一步。这时,忽又感到背后生风,知道早先那被自己荡开的流星锤又再兜来。当下便又撇了提刀汉子,右足回撤到离门,长剑迎着那流星锤又是一拨。然而,这次那使锤汉子却是学乖了,不再让锤头与长剑交碰,急忙一个探手,将铁链前送了半尺。但见到那流星锤头竟是玄妙地绕过酆先生长剑,直向其下颌兜去。酆先生突逢奇变心中也是一愕,但手里却不含糊,情急下将计就计,手腕一抖,将长剑剑锋向流星锤的锁链上押了过去,跟着紧忙向后一个仰头,堪堪将那犀利的锤头让过。只见那流星锤头与酆先生贴面而过,之后由于惯力,便连带着后面的铁链一起缠绕在了酆先生剑锋之上。使锤汉子见到自己的铁链缠住了对手长剑,心下一喜,急忙运气加劲,将铁链回拉拽紧,欲借势将对手牵制住。酆先生见自己长剑被缠,用力抽拽之下竟是没能撤将出来,心中不免也是微急,眉头不自觉地一蹙。正直二人僵持之时,那提刀汉子见来了出手机会,登时一个前探,足下奋力一蹬,弹跃而起,钢刀高举过顶,又是一式“力劈华山”

然却是比方才迅猛了许多。这酆先生似乎最是见不得别人使“力劈华山”。

当下怒喝一声:“华山岂是你能劈得!”

说时迟那时快,酆先生竟不再与使锤汉子僵持,反是将长剑向前疾送而出,跟着便见其握剑手似乎在剑柄上稍稍向后错了两寸,骤然之间竟又从那长剑的后面褪出一柄短剑来,一式“灵蛇甩头”

只回身疾刺向提刀大汉。这一下变故可是二汉谁都没有想到的,先说那使锤汉子突然间少了酆先生的反拽之力,登时趔趄着向后退去,接着足下一个没拿稳,一屁股便坐倒在了地上,但实也真亏了这一下,才堪堪避开了那和着对手长剑一齐向自己飞射回来的锤头,剑锤贴头划过时还带下了几撮毛发。再说那提刀大汉,见酆先生忽然将自家长剑撒手飞出,心中更是一喜,只道这次对手没了兵刃便更是不能招架自己的奋力一击了,怎知心念方转,但觉眼前霍地一花,对手手中不知如何竟又多出了一柄短刃,然那剑虽短,但却也足以致命了。只见酆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后发而先至,赶在对手那一刀尚在半空中没曾斫下之时,平直刺到了对手喉前三寸。眼看着用不了眨眼的功夫,那提刀汉子便要因喉咙被洞穿而毙命身亡,就连其自家也都已认为是必死无疑了。然就在这间不容发之刻,竟又有一道寒芒从旁疾射而来,锵然一声,与酆先生短剑倏然交碰,顷刻间便激发出一团耀眼火星。跟着,酆先生的那一刺便被无端化解了开去。此后,那提刀汉子方才飞落下地来。酆先生与那提刀汉子都是好生惊诧地瞧向在两人之间乍然无端多出来的一个刚刚还剑归鞘的青年道士,同是一脸的茫然。直过了片晌,酆先生才缓定过神,眼中似有几许不满地看着那青年道士,说道:“小道长好剑法,竟然能够接下酆某方才那一剑。不过,你出家人本与世无争,却又为何要来趟这塘浑水呢?你与他二人是熟识么?”

那道士微微一笑,躬身向着酆先生施了一礼,之后并未直接回答酆先生所问,只是说道:“哈,小道士我出家人慈悲为怀,今日希望先生能够剑下留人,放这二位大哥一马。况且……你们几位之间本就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咱们都实是自己人。”

“什么?”

这一声,是酆先生与那两名大汉还有那华服公子一同发出的,显然四个人心中都是万分地惊奇,各个都是向着那小道士投来置疑与询问的目光,均都等待他能有个圆满、适当的解述。青年道士又是一笑,向着酆先生抱拳再是一礼,不答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华山‘乾坤子母剑’酆毕信先生?”

酆先生听得微一迟疑,但最终还是无奈点头,道:“不错,正是区区。”

此话一出,方才那两名大汉心里禁不住同都大凛,均没想到,原来眼前这剑术了得的中年人,便就是那江湖上颇具侠名只最近一、两年才没了行踪的酆毕信,不禁心里同叫了声“侥幸”。那使锤汉子暗自忖道:难怪方才我兄弟使出那招“力劈华山”

时他会显得很生气,唉,当真是冒犯了。青年道士此刻再又转向那提刀汉子,抱拳说道:“这位大哥,你与那位大哥(边说边那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使流星锤的汉子)可就是人称‘晋冀双虎’的宁百琨与薛龙?”

提刀汉子也是一愣,忙点点头道:“是,正是俺们。”

这时那使锤汉子也已行了过来,搔着头一脸茫然地瞧着青年道士,又跟着点点头,但却无语。青年道士又再向那位年轻公子询问道:“那么,这位想必便是刘方刘公子了。”

那刘公子忽听人家道破自己的身份,脸色倏变,立时显得紧张起来,迟疑了老半天才应了一声:“是。”

青年道士又赶忙重新向着那刘公子行个大礼,说道:“兴会兴会,方才小道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那公子虽然惊魂未定,但似是由于平日家被人崇敬惯了,遂此刻竟也是不自觉地摆了摆架子,微笑道:“啊,无妨,道长快快免礼。”

这下可是弄得那两个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破了脑袋也是没能省起江湖上何时多了一个叫“刘方”

的这么号人物,而且此人竟似还不会武功。青年道士见到四个人都没有认错,这才又轻松地一笑,说道:“哈哈,果真都不错,咱们都是自己人。”

这话不禁将其余四人说得又是面面相觑起来。酆先生终于忍不住问道:“小道长,你……到底是何人啊?”

青年道士一愣,忽用手掌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方乐道:“哈,酆先生,你瞧我这脑子,倒忘了跟你们通报名姓了。”

当下又重新向四人一一行了江湖礼数,说道:“在下李敬常,道号玄明子,这次是奉家师之命特出来找寻诸位的,家师现正在城郊神乐观相候。”

酆先生似是听得恍然,当下收了长剑拈须微笑了起来。这边的晋冀双虎却是越听越不明所以,那提刀的叫做薛龙,这下问道:“小道长,令师是哪位啊?我兄弟二人此次前来可是偷……秘密前来的,令师又是如何得知的啊?”

青年道士忙道:“哈,家师道号玄玄子,是武当派……”

其话尚未说完,那使流星锤的汉子便惊叫道:“啊,原来令师是武当掌门三丰真人。失敬,失敬”

说着连忙向着青年道士作揖打拱。青年道士赶忙又还礼道:“啊,别、别,这位大哥,你这样可是折杀小道了。”

这边的酆先生与那公子刘方相视一笑,随后又上前对青年道士说道:“小道长,既然是令师张真人有请,那我们当无不去之理,请带路罢。”

“哎,好,几位请随我来罢。”

当下,李敬常举手做了个请势,便引着众人步下楼梯。那酆先生与少年公子刘方似是颇为愿意且也毫无顾及,径直跟随着那青年道士。而晋冀双虎兄弟俩却是满头雾水,而且其心中尚还记挂着另外一件要事,实不愿再另生枝节,但碍于张三丰在武林中的声望与地位,便也只得没奈何地跟着了。下到楼下时,那刘公子又随手向酒楼掌柜丢出一定黄澄澄的金元宝,看样子足有十两重,说道:“这就当是赔给你被我们吓跑的一众宾客们的酒钱了,你看够么?”

这十两黄金别说只是用来支付几桌酒菜钱,就是将这整间酒楼客人们的酒菜钱加起来翻三倍,那也还是富余了许多了。那掌柜的立时间乐得眉开眼笑,连连作揖道:“哎,够了、够了,这位小爷您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

刘公子冷哼一声,无奈一笑,便自跟着前面的酆先生随那青年道士李敬常出去了。自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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