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好命苦

贺世美四处看看，“好像是有人在喊我儿子的名字。野生，他终于想通了吗？不再被蔡徐枝那个贱人蒙蔽双眼了？”

“是要来看我了吗，还是想清楚了要请我回去新房子住？”

他好歹是他们的亲爹，总不能真的放任他在这里受罪，被英婶子当成练功的人身桩子吧，再多待几天，他得被英婶子折磨死，不带一点疑问的，那老娘们打他跟打盗贼一样，用了全身的力道打，打完都气喘吁吁。

贺世美觉得自己命好苦，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天天使劲干活，还是很穷，娶的媳妇儿同样很穷，生了5个儿子之后更穷了，每天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说穿得暖，睡得好了，人生根本没有盼头。

三十多岁的时候了，陈兰娇带着想要孙子的陈家父母出现，陈家请他吃了一顿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的好饭，贺家就算是过年都只有2个菜，可是那天他们4个人吃了12个菜，每一个菜极其好吃，有油水又有味道，大鱼大肉都撑到了嗓子眼，他还舍不得放下筷子。

没有吃过好东西，不知道好东西是什么滋味，就不会想。可是一旦吃过，怎么可能不想？

贺世美突然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过苦日子，就跟了陈家，只要能天天吃12个菜，要他生多少儿子都可以。

哪知道，陈家也不是天天吃12个菜的，陈家父母过日子可精打细算了，根本不会轻易浪费，请他吃饭的12个菜不过是勾他上钩的鱼饵，鱼儿都上钩了，又怎么还会舍得不停下鱼饵。进了陈家门后，就跟着陈家一天吃2个菜，还都是素菜，偶尔才能吃点荤腥，还得紧着陈兰娇。

唯一算好的一点就是，他不用下地干活，每天都在家混日子，负责点小家务就好。

可是，家务也不是好做的，随着陈宝妹出生，家务根本做不完，陈母全身心都在带陈宝妹身上，全部的家务活都指使他干，他跟老陈家的佣人一样，从白天干到晚上，洗尿布洗到直吐，家务活都怎么干都干不完，老陈家加上他才5个人，那家务他都干不完，还总是被陈母念叨干活不力，蔡徐枝是怎么做到跟他一起下地，回家又照顾好5个儿子，还有他生病的老爹的，这事他一直没有琢磨明白，他只记得那几年，他干了好多好多的家务，把他前面几十年没有干的家务都干了。

命苦啊，好好一双干农活的手，硬是给磨成了干家务的手。更命苦的是还得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好嘛好嘛，买菜还能扣点油水买烟，做家务他都忍了。

先开花后结果，陈父为了他能安心留在陈家生儿子，开始每个月给他发钱。

后来，宝妹都10岁了，陈兰娇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陈母看他不顺眼，直接将买菜的大权都夺了去，这下好了，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整天免费干家务，他比地主老财家的长工还惨，长工逢年过节还能得一点赏钱，他得一点骂……

陈父提出，“只要你帮陈家生一个儿子，我就将陈家在明前街的一套房子送给你，以后你的粮食关系也都迁到县里来，以后你就是县里人了。”

陈父的话一直激励着成他，想着，帮陈家生一个儿子就好了，帮陈家生一个儿子就好，到时候他就有自己的房子，陈家二老死了陈家的一切就都是他儿子的，他儿子的就是他的……

哪知生了个儿子没养住，房子房子没有，陈家二老还走了，现在还逃到了最开始的穷地方。

他很讨厌西南村的，这里的村民并不是淳朴善良，而是勾心斗角为了一点水就能打起来，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所以他有钱的时候根本不想回来，因为村里的这帮穷亲戚肯定会来找他借钱的，就昨晚还有人来试探他有有没有钱可以往外借呢。

亲戚之前借钱容易，还钱难。他堂弟建房子的时候，他借了3块钱，快二十年了，都还没有还呢。

没想到现在又回到了讨厌的西南村，还是破旧的老房子，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他昨晚躺在稻草上，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这还好是夏天，要是冬天，冷风往里灌，人都得冻没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想办法回去新房子住，要么修补下老房子，无论是哪一种，都很艰难，老了老了，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他的命好苦。

要是儿子们真的想通，现在来找他，他肯定什么包袱都不收拾，直接跟着他们走，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如是想，贺世美扔掉手里的番薯，拉直衣摆，吐点口水梳理头发，“还是得精精神神地回去好。”

可是，他头发都梳理2遍了，衣服都拉了3遍了，门口还是没什么动静，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到门口看看，这一看，吓死个人，门口什么人都没有，“难道刚才听错了？”

“不应该啊，我真的听到了有人喊野生的名字……”

贺世美又往巷子口走了一点，还是没有，他失望地往后走，耷拉着脑袋，他果然还是有点命苦的，努努力力娶了2个媳妇，辛辛苦苦生了6个孩子，结果现在居然没有一个对他好，让他在这个夕阳跟猴子屁股一样红的傍晚，感受十分凄凉，怎么就没有一个真心对他呢？

“怎么这么没精打采？”

英婶子飘来，见贺世美生无可恋，没有用拐杖打他，而是温和地询问。

贺世美缓慢地抬头，眼神呆滞，眼珠子跟着机械转动，一点生气都没有。

“哦，跟个死鱼眼一样，你要死了？”

“嗯。”

贺世美往前走，唉声叹气，越想越觉得命苦，眼泪跟着哗啦啦掉下来，他要去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哭一哭才行，不然真的太难受了。

同样都是人，别人命怎么就那么好呢？他怎么会这么命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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