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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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我还藏了利器,捂着手从我身上滚开,距离稍微拉开些,我抬腿便是一个回旋踢,力道之大,直接把他脖子扭了。
趁他捂着脖子神志不清,我又踢了一脚泄愤,这才收敛戾气跑开了。
夜色沉沉,我又不认路,镇北侯府楼宇重重,我绕了好久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慌张、害怕、恶心……负面情绪一股脑冲向我,我眼圈红红,又开始不争气地憋眼泪。
世家的府宅一般都有规制,我确定好尊卑方向,找到了侯爷的别苑,接着是世子的。
如果李琢延是世子,那这亮着的灯火,他很有可能就在苑中。
我不想进去,只蹲在墙角,捂着被弄疼的胸口,顾自伤心。
春夜尚且凛冽,我emo得一塌糊涂。
许久,我伶俐地听见一阵脚步声,身子一晃,我悄无声息地躲进角落。
折辱、东躲西藏,深深的疲倦感席卷而来,我抬手摸摸脸颊。
我宁愿不要这张招摇的面孔,我只想要安稳度日。
有一瞬间我竟然萌生自毁容貌的念头,但……
我没错,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错的是他们。
是赵括,是卡塔尔王,是……大魔头。
只因我不够强,没了父母庇护,处处掣肘。
一声飘摇的小奶音:“阿蘅?”
此刻我竟然有种抬脚逃走的冲动。
我不想见人。
京辞窜到我跟前,抱我满怀,“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不到你……”
我眉头一蹙,瞬间恢复理性,“我不见的事,闹得大吗?”
京辞安抚地拍着我肩膀,“我遇上了师傅,他派人暗中寻你,你别担心。”
我沉默这不说话,他用暖融融的小手盖在我手上,“阿蘅,夜里凉,我们先回去吧。”
那股烦躁被浓浓的怨怼替代。
卡塔尔王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京辞把他的小灯笼放在一旁,凑过来捧着我的脸,“谁欺负你了?”
我扯开他的手,心情不好,不想理人。
京辞愣了片刻,解下外搭披在我身上,语气柔柔的,“那你在这静一静,别乱跑。”
说完,转身跑开了。
卡塔尔王?
我遍搜记忆也不得而知,毕竟久居楼兰大魔头横行霸道的时候,不断集权,唯我独尊,我很难探听到别个亲王的风声。
一个身影一晃,思路登时岔开。
那个碧眸贵妇,我想起来了!
楼兰的全盛时期,国号更名鄯善,从弹丸之地一路向西扩张,直吞且末、精绝。
而且也不知道大魔头抽的什么风,直接跑到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大宛搅动风云。
我正是在大宛王庭见到的那贵妇。
夏叶蓁蓁,王庭的花园建造了一座大理石喷泉,泉水清澈,跳动着灿烂的阳光。
我在鹅卵石小径上散步,周遭是无花果树的清香。
铁链虽然留在居室,但右脚脚腕仍拷着铁环。
楼兰本就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关卡,扩张之后,地位更是如日中天。
那次做客大宛,也是因为丝绸之路的商客纠纷。
大宛不肯分享汗血,于是鄯善明里暗里收拾了大宛商人,尸首留在黄沙当中,不久被人挖了出来。
况且这祖宗刚撺掇驸马造反,大宛王庭一夜换血。
篡位者,正是大宛嫡公主的丈夫,鄯善亲王卡塔尔。
也就是说,京辞靠着这层血缘关系,更或是利益趋势,已然成为大宛的背后君主。
“你真的是嘉善的孩子,我是你姨娘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大宛?它可是你母亲的国家!”
“快收手吧!”
那时的碧眸贵妇不似如今青春妩媚,加之宫变,人已显现出时光的摧折。
很悲怆的哀求,我忍不住探出脑袋,恰巧看见花园里的这幕。
她跪在地上,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椅上,不过很礼貌地没翘起二郎腿。
“嘉琉公主何处此言?我本是奴隶,哪配那样的母亲?”他扯唇讽刺一笑,“况如今你丈夫当权,你该高兴才是。”
“这么多年,你还是恨我们,对不对?”
据说嘉善公主受辱怀孕,才有了大魔头,他一诞生,母亲便要了结这个恶果,是嘉琉偷偷把他送出王庭,托丈夫卡塔尔照看。
但这卡塔尔属实不靠谱,后来不知怎么就把小王子照顾成了奴隶。
走失好多年,才又相认。
这些是嘉琉公主求我出手相助时告诉我的。
她所言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但大魔头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世,偶尔有次喝醉了,也同我提起过只言片语。
只言片语后,便是暴怒和疯狂。
“都不要我!”
他扯过我的披帛,一手撕开我裙摆。
“我也不稀罕!”
很痛,太疯狂,我以后再也不敢提起这些,任阴暗在他心底憋得发烂流脓。
但嘉琉公主求我劝他时,嘉善公主早已去世二十年,她这个姨母也寻了二十年。
她觉得,那些仇恨恍若隔世,他原谅了,大宛子民便能免受□□残虐。
我怂啊,上一次的折磨历历在目,我哪敢主动提起?
直到她开出条件——撬开我腕上的铁环,送我出王庭。
我被他软禁了太久,久到自己从北燕带来的兵和钱都被剥夺得一干二净,久到快要忘了自在策马是什么感受,久到长安飞檐明月难得如梦……
只要能逃走,我可以顺着幼时父亲带我走过的轨迹,一路逃回北燕,在长安隐姓埋名,不时看一眼父兄,遥望心上的少年。
这个条件太诱惑,我迟疑片刻便答应下来了。
但嘉琉着实高估了我,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大魔头哪会把我放在眼里。
按照赋比兴的套路,我在他吃葡萄时委婉含蓄地提了一句:“王,这葡萄好吃吗?”
碧绿的狼瞳看向我,他扬扬嘴角,“过来。”
我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为了自由,只得挪动脚步,慢悠悠地往他身边移。
他从背后抱住我,我很不安地僵坐在他腿上,温热的鼻息粘在我脖颈。
“嘉琉找过你?”
一句话便点中要害,他的手探进来,我身子一缩,立马跳出他的怀抱。
背后之人轻笑,动作不甚温柔地把我按在桌上,好不客气地掀起嵌金丝的白色裙摆,压在我背上客气聊天,“你觉得这是她的地盘,就可以找她求救了?”
他又开始疯,我打不过,拦不住,又挣扎不开……
后颈的咬痕还没淡去,又添新伤。
我恨死他了,最恨他咬在我后颈,喘息着克制杀欲。
何必克制?
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指尖一暖,我猛地缩手。
视线聚焦,京辞拉着我的手,把暖炉贴在我手心,传递着热。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子,笑着递给我,“我藏在怀里,还是热的。”
我迷迷糊糊的,手里突然多了个包子,大半夜,这包子果真是热的,好奇怪。
京辞把东西递给我后,拆开灯笼,把小半截蜡烛换掉,崭新的蜡烛很长,足够熬过后面的黑夜。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眶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
卡塔尔王的恶心行径对我影响已经散去不少,既然决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我剩下的愤懑也只是对自己的无能。
更让我窒息的,是想起了大魔头对我做的那些。
我不愿意,他就一味逼迫,气死我了!
恨不得直接穿回当时,我现在射箭很厉害,一定把他做成刺猬。
京辞摸出一只手帕,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蹙着眉头似在愠怒,“阿蘅别怕,我陪你。”
我任由他擦完眼泪,收起手帕缩进我怀里充当电热抱枕。
“我想起一个坏人。”我暖和些了,突然生出一吐为快的冲动。
“嗯?”他抬头,碧色眸子跳跃着暖融融的烛光。
我一时不知是何表情,话到嘴边,反倒说不出口了。
团子等了半天也不见我开口,索性低头趴在我怀里小憩。
嘉琉公主近在眼前,虽然刚刚被她那个不是什么好鸟的夫君调戏了,但我还是得想办法接近她。
我想探探她对侄子的真心。
如果她真心相待,那京辞以后就可以跟着亲人生活,我也可以安心离开。
我摸摸他的金发,柔软光滑,倘若事情也像发丝这样顺滑,那就好了。
可是……
我又想起大宛王庭的银镯,君泽的刻字,暗地搜寻的楼兰刺客。
卡塔尔,楼兰亲王,怎么会无缘无故弄丢一个王族子嗣?又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把人变成奴隶?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嘉琉真心实意,但让京辞和他长久相处,就像把小绵羊塞进了狼窝。
诶……
我忍不住叹气。
这事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京辞想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呀?”我问。
团子思忖片刻,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立马惊醒,小手猛然抓紧我衣襟,“你要送我走?你不要我了?”
碧眸里满是惶恐和惊愕,以及浓浓的渴求期盼。
我于心不忍,握住他的小手,“别害怕,不会送你走的,我就是问问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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