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到处都是红色

音乐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透过那些身子扭动的人群，我看到一张怪异的脸正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白色油腻物正一点点地掉落下来，犹如融化的猪油。

我认得他，他就是新郎谢园！

他没有跳舞，只是坐在大厅正对舞池的地方，穿着一身挺直的黑色西装，坐得很正，身上一点儿褶皱也没有。

他看着我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知道，他在观察我。

赶紧转身看向一边，我刻意地不去与他对视，却依旧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向刀子一样朝我刺过来。

走到白灵身边，她若无其事地还在扭动身子，靠在她耳边，我正要说什么，白灵却比我先说话了：

“忘记我说的话了吗？看到什么都不要慌。”

点点头，我观察着客厅，谢园家确实有钱，虽然这别墅远在郊县，却也非常华贵，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是仿欧式的建筑造型，里面的装修也非常精致的。

七八米高天花板上，两米多长的水晶灯吊下来，闪着一种奇异的光，照在舞池中的人脸上，透着一种奇异的色彩。

我又看向四周，那些摆放着的家具和上面的装饰摆设，就跟我在电影里看到的中世纪欧洲贵族款式雷同，站在吊灯下，我感觉自己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再次抬头，我看见谢园脸上的凝固物已经没有了，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依旧是定定地看着舞池中的人，没有任何表情。

放下毛巾后，他端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杯红酒，那红酒的颜色很深，谢园摇晃了几下，看着那些挂在杯壁上的红色，我的胃部突然一阵翻腾。

红酒在玻璃杯中翻滚着，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又想吐了。

这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转身是林二狗。

“你看到孟小君了吗？”他问我。

见我摇头，他也有些奇怪，转身就朝谢园走去，看来他是想亲自去问一下，却被管家挡住了。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舞会也该结束了，请回吧……”

管家的声音很冷，他的一只手捏着林二狗的肩膀，我看见林二狗皱起了眉头，他用力将管家的手甩开：

“我们是孟小君的同学，今天是她结婚，我们这群同学得给她祝福一下。”

手被甩开后，管家也不生气，依旧是板着一张脸说道：“少奶奶今天受了惊吓，正在屋子里休息，不是很方便见你们，还是等她身体好些了之后，你们再聚吧。”

林二狗还是不死心，又要往前，那管家整个身子挡在他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着，管家比林二狗高了足足一个头，林二狗仰头看着他，一开始气势很足，管家目光如炬，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我明显从二狗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惧意。

谢园杯中的红酒已经一饮而尽，我心头的不适感，这才好了许多，赶紧上前拉开二狗，又回头对管家道：“我们今天晚上过来，就是想见见孟小君，我们都挺担心她的，白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大家也没办法好好说说话。”

管家看了我一眼，我却惊了一下，因为我看见他眼睛里转动着的那双瞳孔，跟正常人根本就不一样。

他的那双瞳孔是血红的，跟刚才谢园手中那杯红酒的颜色一模一样，那瞳孔中间竖着力气一个椭圆形的黑色球体，在与我对视的时候，我额头冒气一丝冷汗。

“谢谢你的关系，少奶奶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太累了，正在休息，各位，还是请回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在两边闪动着，白白的，非常尖利，像刀子一样！

但是，让我感觉到最恐怖的，其实是他的音声，那音色听起来非常厚重，略带沙哑，最重要的是跟我下午做的梦中那个奇怪的男声，如此相似！

不是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朝后退了一步，耳边那些响动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停止了，我朝四周看了一下，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依旧在有节奏地跳动着。

有呜呜的声音传来，时远时近，头顶的水晶灯忽明忽暗，那奇异的光芒在我脸上晃动着，就像一双手在轻抚我的脸。

我头晕目眩的感觉。

四周的墙面贴着金色的壁纸，壁纸上满是奇怪的花纹，恍惚中，那些花纹开始摇动，紧接着，壁纸上泛出一点点红色的血晕，就像是墨汁滴在宣纸上似的，渐渐朝四周渲染开来。

“喂，高逸，你还好吧？”一旁的林二狗看见我不对劲儿了，赶紧问我。

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我摇着头，抬眼看着二狗，传入我耳朵里的他的声音，就像是在机器中过滤了似的，周围的一切如旧，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是要被炸开了一般。

禁不住叫了一声，就在这时，我看到白灵突然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在我的眉心重重地点了一下！

那一下力道真的很重，我朝后退了几步，一片天旋地转。

耳畔那些呜呜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又是那种巨大的厚重的音乐声音，白灵的眼睛闪着一种光，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红色……红色的液体，红色眼珠，红色的壁纸……”

大口喘着气，我想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白灵眉头微皱，她看了一眼身旁凑上来的林二狗，立刻打断了我：

“行了！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音乐再次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大厅的前方，只见身形高大的管家站在谢园中间，对着所有人说道：“谢谢大家的参与，今天晚上的新婚舞会到此结束，各位请回吧……”

说完，身旁的谢园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身体非常僵硬，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就跟着管家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园的身影，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傀儡。

其他的下人开始招呼大家离去，没有见到孟小君，同学们都心有不甘，我更是焦灼万分，白灵将我拉到了一边，递给我一个东西。

我一见，那放在白灵手心的，是一段白色的像石灰质一样的东西，大概一寸多长的样子，一头很锋利，一头形状很怪，向是断裂的一般。

拿起那东西，我仔细看了一下，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一出来，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这是牙齿！？”

我问她，白灵点点头，神色很凝重，她看了看四周，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一起来的几个同学还在大厅中呆着，似乎没有见到孟小君他们不太甘心。

这时，一个女同学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这孟小君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结个婚，老同学过来都不出来见个面。”

“不是说不舒服吗？”

那女同学继续说道：“估计不舒服就是个借口，怕我们以后纠缠她，找她借钱是真的吧。”

说着，她又嘀嘀咕咕了几句，便扭头离开了。

下人上前招呼我和白灵离开，我将那截牙齿握在手心，跟着同学们就离开了。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走出大门的，身体才刚刚出去，身后的大门就“嘣”地一声闭合了，回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黑夜中，我感觉它像是一个幽深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院落里依旧很冷，不远处那白色的路灯依旧是忽闪忽闪的，循着刚才进来的小路一直朝前走，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林二狗叫了一声：

“你们，看到马丽丽了吗？……”

马丽丽就是孟小君的同桌，将我写给孟小君的情书贴了一黑板报的小胖妹。

听林二狗这么一说，我们这才反映过来，是啊，刚才在客厅里跳舞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马丽丽去了哪里。

有人拨打了她的电话，那头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信号声，难道马丽丽先我们一步走了。

这种可能性很低，马丽丽没有开车，这个地方十分荒凉，打车回家是根本不可能，更没有公交车，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走路回去的。

但是，正常来说，马丽丽怎么可能会抛下我们一个人走路回去，何况之前开车都开了半个多小时，要是走路回去，起码得三个小时吧。

所以，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后，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

马丽丽还在我们身后的这座城堡别墅里，没有出来！

我们所有的人，都看向身后的城堡，只见它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那高耸的圆柱形的耸立出，一轮圆月悬挂在它的旁边。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大片的乌鹊飞过来，刷地一下子在我们身边绕了好几圈后，就飞向了那圆形高楼的屋顶。

就在这时，那圆形的高塔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非常凄惨，只有一声，无法辨别到底是不是马丽丽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高塔，就在这时，有一丝液体从半空中撒了下来，像是细雨一般。有人轻轻触摸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很腥的味道。

“是血！”他大声道。

月光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恐的神色，有人说了一句快跑，于是，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别墅院墙那高耸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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