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冯大夫卖房

夕阳西下，小区里老人们三三两两地散步，孩子们追逐打闹。珠玲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中暖暖的。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

珠玲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

当路过周大爷家时，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槐花香，却也掩盖不住那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珠玲的目光落在那片烧焦的废墟上，若有所思。

那场大火，恐怕就是周大爷故意为之。因为没有人会把房票随身携带着。这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他不是不近人情，只是悲痛过度，让他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子，这位老人用了最狠的方式，让冯大夫吃了这个哑巴亏。

常爷爷带着珠玲回到家中，迎面撞见两张陌生的面孔。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胖妇人，穿着考究的绸缎衣裳，脸上的粉痕还未褪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她旁边杵着个愣头青，眉眼间透着几分轻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正是叛逆张扬的年纪。

“你们看看这房票，名字写的可是我！”胖妇人将一张泛黄的纸张举到众人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当初让他们住是情分，可没说要送给他们！现在我儿子躺在医院，我总得想办法救他吧？”

钱珠梁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了房票上的内容，缓缓摇了摇头：“这是婚后共同财产，属于赠予性质。您现在没有权利单方面处置，除非她本人同意放弃。”

珠玲轻轻拉了拉刘婶子的衣袖，两人悄悄退到后屋。刘婶子假装打扫，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两人是冯大夫的婆婆和儿子。”刘婶子压低声音解释道，“冯大夫一向爱享乐，生了孩子就丢给婆婆带。孩子大了，跟她也没什么感情，连回家都不愿意。”

原来是冯大夫的丈夫被砸伤住院，情况危急。单位虽然出了一部分医药费，但很多烧伤药都不能报销。冯大夫的婆婆没有收入来源，带着孙子已经入不敷出。眼看着儿子病情加重，她才想到了卖房子这条路。

前屋里，婆婆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求求你们了，只要钱老板肯收房子，先押房票也行，我儿子真的等不起了......”

“我就这么一根独苗啊，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婆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孩子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

钱珠梁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这样吧，您先拿着这二百块钱应急，就当我借给您的。等您儿子好了再说其他的。”

“那怎么能行！就算你借了，我也没钱还啊！”老人家倔强地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冯大夫冲了进来，头发散乱，白大褂上沾满了污渍：“好啊！背着我卖房子是吧？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她一把揪住婆婆的头发，将人按在地上。柳灵荷和白梅赶紧上前拉架，却被冯大夫抓花了脸。那男孩依旧冷眼旁观，仿佛眼前这一切与他无关。

“砰”的一声，门又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大步迈了进来，她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裳，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地上纠缠的两人顿时僵住了。

“女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冯大夫的婆婆泪如雨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希冀。

来人正是冯大夫的大姑子，她从邻省赶来，风尘仆仆。

“以为我嫁得远就好欺负是吧？”大姑子冷笑一声，“就因为几件破首饰要害死我兄弟，现在又要整死我妈？看来得给你上一课做人的道理！”

话音未落，她已经扑了上去。冯大夫顿时鬼哭狼嚎起来，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屋里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

珠玲拉着柳灵荷坐到一边：“娘，看戏就行了。”

等冯大夫被制服，大姑子才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写个弃权书，逼她摁下血手印！”

“我写。”一直沉默的男孩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小珩！你竟然和外人一起欺负你亲妈？”冯大夫尖叫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男孩抬起头，眼神冷漠：“我没有妈，我和奶奶、老爸相依为命。”说完，他拿起笔，一字一顿地写着弃权书。

冯大夫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我死也不签！”

她现在住在医院家属院，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还一直穿着那件沾满污渍的白大褂。医院的处分即将下来，工作都可能保不住。虽然房子没了，但只要她不放弃，总能从钱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冯大夫跌跌撞撞地想要逃到门口，却被大姑子一个箭步追上。她只觉得头皮一紧，随即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她下意识用手撑地想要爬起，却被大姑子一脚狠狠踩住手背。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大姑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签不签？”

冯大夫浑身颤抖，额头冷汗直流。她是个大夫，深知这样下去，自己的手很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签......我签！”

就这样，四百块钱换来了一纸协议。看着婆婆和大姑子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冯大夫只觉得心如死灰。她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出钱家大门，回头望了眼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

春寒料峭的风吹过，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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