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人之常情

第二百六十章  人之常情

“我不求什么赏赐，只要父兄的罪名得以洗清就够了。”

沈玥的反应有些冷淡，她对宣明帝没有什么好感，也知道这位皇帝的刻薄寡恩，对奖赏不抱什么希望。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激地对萧挺道：“萧元帅的好意我心领了，无论如何，有劳你尽快将奏报送往京城，还我父兄一个清白。”

“职责所在，你放心吧。”萧挺觉得她实在不容易，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沈玥再次道谢，便以疲惫为由，先行回了营帐。

一直牵挂在心头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在感到轻松的同时，沈玥心里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独自坐在营帐里整理心情，也思考着之后要做的事。

父兄的罪名只要洗清，沈家的爵位和名声都会回来，给母亲沈夫人一些慰藉，心病或许也会好转一些。

等边关的事情结束，回到京城后，她可以带着母亲重新搬回从前的武安侯府，让母亲安心养病……

如果母亲觉得触景伤情，不愿意回去也没关系。

沈玥手里不缺银子，大不了另外安置一套府宅，有康嬷嬷他们在，这些都不过是小事。

至于沈家的爵位……

沈家长房现在已经没有男丁了，女子不能承爵。

如果无人承继，长房的爵位很可能落到二房子嗣头上。

哪怕沈玥已经做主和二房分了家，但毕竟两房同出一门，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可以请求拒绝二房继承，但宣明帝本就不喜欢她，未必会如她所愿。

但沈玥心里想着，二房心性凉薄，是一窝子的虎狼之辈，她绝对不会让父兄拼命挣来的爵位和名分，白白落到这些人手里。

沈玥自己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沈家的东西，没有白白给人的道理。

她无论如何要尽力保一保。

沈玥自己是不打算嫁人了，也八成不可能生孩子随沈家姓，母亲沈夫人与父亲感情极深，未来余生也要在沈家度过。


或许，她回京之后可以去一趟沈氏族里，看能不能挑一个顺眼的孩子。

如果沈夫人愿意，便收养在膝下，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她也可以为母亲养老送终，爵位的事情暂时也不用急，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沈玥越想越远，不自觉感到眼皮打架，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势似乎又泛起疼来，在连日不停留的奔波下，压抑许久的疲惫忽然翻涌上来。

“好累啊……从到边关开始这么长时间，我有好好睡过一觉吗？”

沈玥合衣缩在小小的木板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合上眼眸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只是格外的沉。

等沈玥迷迷糊糊醒过来时，便看到营帐里已经点起了灯，外头似乎已是深夜了。

“醒了？”燕绝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从案桌旁抬头看来，顺势放下了手里的笔，“饿了吗？我让人备了膳，在炉火上温热着，随时可以吃。”

“不急，暂时还不太饿。”

沈玥打着哈欠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被子，手脚都暖烘烘的。

她记得入睡时没有盖被，只是缩成一团睡着了，本来也只打算小睡一会儿的。

“被子，是你给我盖上的？”沈玥诧异地转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没有醒吗？”

“你睡得沉，应该是这几日奔波累着了，我就没吵醒你，下午时候便回来了。”

燕绝笑了一声，“睡得怎么样？身上的伤换过药了吗？”

沈玥摸了摸鼻子，“还没有……”

燕绝挑眉，“我回来时天还没黑，听刘承恩说你一个人在营帐里待了很长时间，也不叫人，我以为你已经换过药了？”

眼下，沈玥的真实身份已经快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但到底还没有完全公开。

她独自待在营帐的时候，刘承恩等人自然不敢进来，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我在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没顾得上。”沈玥如实说。

“出去这几天风餐露宿，你的伤也一直没换药，虽说现在天气冷，伤口不容易起脓，但也不能放着不管。”

燕绝蹙眉道：“药一直都备着，先换了药再说，顺便检查下伤口有没有崩裂的地方。”

顿了顿，他又放缓了语气，“需要帮忙就说。”

“不用，换个药而已，又不是难事。”

沈玥自知理亏，也没有和燕绝争辩，便掀开被子下床，拿了伤药往屏风后面去。

她匆匆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尤其是几道缝合过的，发现整体还算好，只是大腿上的伤口有崩裂迹象，但好在纱布缠得紧，情况不算太严重。

沈玥也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重新洒了止血粉和伤药，用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身上的其他伤口也是同样处理，只有脖颈侧边的伤麻烦一点。

没有镜子观察伤口情况，沈玥就干脆用手摸了摸，凭感觉没有崩裂，便抹上药重新包扎起来，收拾妥当。

她处理的速度很快，过程中听到屏风外面传来脚步声，也没理会，收拾好出来就看到燕绝已经把案桌整理好了，旁边摆着一个食盒。

“刘承恩送来的？”

“嗯，先吃点东西。”

燕绝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沈玥也不客气，坐下来便打开食盒，一边问道：“萧元帅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事情太多了，你问的是哪件事？”

燕绝挑眉，“是收复洛城的战事？审讯窦元武的结果？还是走私的渠道调查？现在萧挺可是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哪件事都问，你都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

“那就从窦元武的事情说起吧。”

燕绝也不含糊，直言不讳地道：“你今天离开军牢时，窦元武只吐出了重要情报，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没有说，他与蛮族勾结长达五年，多次运送粮草和兵器出境，还能瞒过你父兄的眼线，一直不被察觉，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边军之中必有人配合他。”

“萧挺要将这些事情查清楚，就必须里里外外挖干净，口供、证据一个不能少，最好是人证物证齐全，把这件案子做成铁案，到了朝堂上才能少些争议，尽快还你父兄清白。”

沈玥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

窦元武的罪行越是证据确凿，他设计陷害沈家、通敌卖国的行为就越可恨。

即便是宣明帝，也不能再逆着证据和民愤包庇他。

别忘了，窦家父子是宣明帝的心腹。

之前窦元武上交的奏报充满疑点，宣明帝都能睁着眼睛装瞎看不见，除了因为忌惮沈家、不愿意深究以外，也是因为宣明帝有些偏袒。

皇帝也是人，不是断案无私的机器。

父母对待子女尚且有偏心，五根手指都有长短不一。

何况同为臣子，宣明帝偏袒自己喜欢的、冷淡自己不喜欢的，本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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