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尘世烟火

这一晚，李长泽站在高高的八角楼上，目之所及，万家灯火温暖如烬，楼下仰起的张张笑脸，都是对他所做所为的回应，李长泽这一世，他被上赶着，仁善为桥  ，终于从泥泞之地，走到了干爽的阳光之处。

他紧握着林忆的手，  好多过往在他眼前浮现。

思衡与怀信虽说早慧，到底大人复杂的心理世界，还有待探索，这会只奇道：“母妃，他们为什么要说父王千岁啊，还说你寿与王齐，那你们活到千岁，得老成什么样子了？”

林忆揉了一把他们各自的小脑袋，但笑不语。

她眼角滑过一点闪烁的星光，轻声催促：“王爷，百姓都等着你呢。”

李长泽压下万般情绪，长臂伸开，他微微一抬，喉头挤出仿有千斤重的两个字：“请起！”

百姓们都起来了，满面欢欣看向高台之上。

林忆：“唱官继续吧。”

唱官抹一把眼角，低声道：“好好。——插香，祭月！”

大众都转了身，向月而站，诚心祷告。

这一幕也感染了那些外乡来客，都跟着向月拜诵起自己的心愿来。

稍顷之后，唱官继续唱：“礼毕——”

百姓们便都放松下来，跟身边的人说说笑笑。

等祭月这事靠一段落  ，交换月饼便开始了。

不出意外的意外，果然百姓们不管吃的是什么，都往八角楼送了一份。这可把两只崽子高兴坏了，道：“母妃母妃，吃不完的，可不可以留地明日后日后后日吃。”

林忆笑他们馋，道：“牙吃坏了，可就变成耙牙伢了，到时说话漏风，就不是英俊的小王爷了哦。”

两小只读的书越多，慢慢林忆的话便哄不住他们了：“母妃骗人，我早知道了，只要吃完好好把牙洗干净，就没事儿。”

林忆气馁，果然，儿子越大，越不好骗了。

说到做月饼，各家有各家的技艺和不传的秘诀，那是把月饼做好吃的关键。交换之后，互捧便成了口头语。

“哎哟，你这陷是做得真好耶，又香又甜，皮也软软的，比我家的好多了，我家这个硬，不如你们的。”

另一人马上道：“说这话，你怎么不说你这月饼口口生酥，内心绵软，似嗠非嗠，似饼非饼，实在是别样的享受，我不管，你做了多少，等下我可要拎一包家去的，不准你小气。”

被夸的人喜笑颜开，“拿拿拿，多拿点，好好堵上你这张馋嘴儿。”

两人又笑又闹，纠成一团，这不是一处景象，处处如此。

这些人更是热情的邀请那些孤独的外乡人与桌同食，同享美好物事。

祭祀过后，大伙便都放开了耍。平日舍不得买的小东西，或者什么，今日格外大方。

孩童们轻而易举问到家里的几个铜子，穿梭在城里城内，在各处小玩意摊，小吃摊处留连忘返。

实在没钱了，便围到杂耍班子前，边看边跟着拍手叫好。

更有那好读诗书的文人、雅士，聚拢到猜迷挡口处，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说一个谜底，倒引出十句八句相关，酸得不行。

李长泽低声道：“想不想下去逛逛？”

林忆一喜：“可以吗？”继而又垂头丧气道：“人太多了，见了你难免行礼什么的，引起混乱，反而不美。”

李长泽接过杨承义递过来的几副恶神面具，把其中一个往她脸上一扣，轻笑道：“这样便无妨了。”

林忆透过面具眼里的眸子亮得吓人，点头重重道：“嗯。”

男人自己也扣了一个，面具做工略粗糙，但这些细节无需在意，重要的是，如此，便可一家人放松下去热闹烟火里走一走。

两小只也被各带了一个小面具，盼夏细细帮他们扎好系绳。

李长泽道：“你们自己也找乐子去，晚些时候，我们自行回王府。”

近身的几人都应是。

辽城自用二十万大军生堵了城门，城里几乎就到了夜不拾遗的程度，百姓们有了余银，也没人去干那见不得光的勾当了。

李长泽惯例一手抱着一个下了楼，从后角门出了街。

娇小的林忆的紧挽着他半截胳膊偎着他。

一家四口穿梭在城灯火流彩的城中，思衡造了碗小混沌，又买了两块糕拿在手上咬。糖葫芦不管吃不吃，总之是要拿一串的，一会功夫两只崽子便各捧了一堆吃的玩的手上。

李长泽苦恼道：“失算了，再早慧的孩子也是孩子，这些东西都是要买的，总是得有个人跟着拿一拿。”

林忆还没得说什么。

思衡又嚷着要到城外去，看杂耍班子耍把戏。

李长泽看向小儿子，怀信不嚷，但只要思衡开了口，他就用期盼的小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父王。

这两小只实在太会拿捏他们父王了，林忆心道。

一家四口出了城，沿着风雨长廊一路向前，走累了，便在五里岗歇一歇。

四处都是人挤着人，银子流水似的，在这些摊挡之间来回地流动。

林忆道：“此盛会怕一日不能落幕。”

男人深有同感：“我明日会按今日一样分派巡逻人员。”

两口子又逛了好一会，总算两小只兴奋劲过了，沉沉睡去。

这才得已往回走。

林忆关心道：“很累吧，把怀信给我抱。”

“不累，两只小豆丁，能有多重，还没有我负重训练时那玩意重。”

林忆极快地笑了下。

两人跟着人潮，又走了一段，城门就在眼前。

李长泽忽道：“千万跟紧我，不对劲。”

林忆一惊：“怎么了？”

“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小心些，先把思衡和怀信送回府才能放心。”

他脚下步履越快，林忆几乎快走着跟上，人太多，有些时候，甚至有被人往回推的错觉。

两人穿过城门，前面刚好一队巡逻的官差走过。

李长泽带着她走过去，林忆揭开面具的一角，好让对方认出她来。

巡逻官差果然认了人，揖道：“王妃。”

“附近有几队人布防？”李长泽问。

官差看他身形高大，抱着两只小的，与王妃一起，便道这是李藩王无疑了，恭敬回道：“共有五队，身后有四队，我们这队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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