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胎大难生

一开始，李长泽只以为她胃口不好，当时没有说啥，半夜还问她想不想用点宵夜。

林忆强忍着肚饥摇头，他也没说什么。

这一趟接着月末的沐休，第二日早膳上桌，李长泽就惊了，指着托盘里那小半碗羹粥，并一个小点心，加一碟小菜，语气比外面的雪还要冰：“这是你们夫人的早膳？”

红衣点点头：“是。”

李长泽又问：“就这么点？”

红衣硬着头皮，又点点了头。

男人眼前蓦然闪过昨晚某个人咽着口水强摇头的画面，“这样少食多久了。”

他记得上回回来，一切还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再长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难怪小脸都削尖了，从饮州回来那一程折腾瘦的肉，好容易才养得丰腴点，一个月不到，又折腾没了，真是一刻不看着，都不放心。

“回东家，不到一个月。”红衣道：“夫人听说胎大难生产，心里害怕，这段时间都在控制饮食。”

她小心觑着主子的脸色，讷声道：“吃得尤其少，只是我看来看去，她光瘦自已，不见瘦肚子，肚子倒是越发显大了，然后……”

李长泽眉梢一跳：“怎么？”

“然后夫人控制得更狠了，现在这么点东西，经常不吃完。”

红衣劝了好几次劝不动她，现下只能向李长泽告状求助。

“你俩就由着她这样？”

红衣、青梅对看一眼，又齐齐跪下：“实在劝不动，请东家责罚！”

这阵势让刚从屋内出来的林忆吓了一跳：“大早的，你们跪什么？”

又怪李长泽：“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李长泽目光定在餐桌上那个小托盘上，林忆跟着看过去，登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糟了，被捉现行怎么办？

两个婢女劝归劝，终归她是主子，她如果硬不听，她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李长泽不是她们啊，林忆缩了缩脖子，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一转，道：“今天还么上这么少，是不是还有落在厨房的，赶紧去弄上来。”

这么说着，猛向两个婢女打眼色，殊不知这两只就在刚才早已把她卖得干干净净。

李长泽气极反笑，居高临下，捏住她的小脸：“脑瓜子不错，转得够快的，你让她们就准备的这么点，现在去哪里变戏法给你再端上来。装模作样很会啊，跟谁学的？”

看来是蒙混不过去了。

林忆示意两婢女先退下，红衣、青梅看了眼大主子，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忙低头退下了。

“人走了，好好解释吧，你不给个说法，今日别想安生。”

林忆扑进他怀里，撒娇道：“前段听你的，啥都吃，你看看我这肚子……”她说着，把那尖肚子挺起来，“这么大！”苦恼道，“我都听婶子们说了，胎大难生产，本来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我实在是怕！”

她是真的怕，脸上的惧意不作假，李长泽也不愿她受这个罪，但孕妇不吃，哪有营养，别还未到生，人先垮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小妻子的肚子上，她这个肚还真是格外大，别人这个月份，才刚突出一点点，她的已经圆如笸箩了。

“找个坐营大夫吧，益心堂那一趟趟接不是事，再说你现在离不开人，有个大夫在更方便，稳婆也该留意起来了。”

“我已经接触了个婆子，从前是做稳婆的，口碑听说很不错，不用再从外面找，我看适当的时候，调几个有经验的婶子过来帮忙就是。”

李长泽听她的，但大夫一事要慎重，最好是城里的，镇上最好的大夫就在益心堂了，请过来坐营不现实。

“稳婆多备一个，到时有什么情况，可以商量着来。我下晌到城里去一趟，打听有没有好一点的大夫，多花些银，最好把人请来住营，我才安心。”

林忆点点头，这是头胎，又是她盼了长久的，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才这么点月份，我就觉得浑身都疼，又酸，躺不久也坐不久。”她诉苦道：“生活好过了，我反而娇气了。”

李长泽也弄不懂这些事，不过他深知她不是这样的人，会这样肯定有其它的原因。

再说就算是真的娇气，他也愿意宠。

把人揽住道：“所以不能耽误，快些用完早膳，我好出门。”他把自已那份匀了一些出来，加上她本身的份一起，“这些要全部吃掉。不许剩！”

林忆嘟着嘴，老大不愿意。

“你不好好吃，我就罚你那两个婢女，你只管犟。”

男人心里叹气，不来狠的是不行的，小妻子护短，罚她的人比罚她管用。

果然，林忆一听这话，就瞪大眼怒道：“你、、你不讲道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怎么还连坐的，不厚道。”

李长泽道：“我又不是厚道人，讲什么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非厚道人本色。赶紧的，再拖沓，我先罚她们用雪帮兵士们洗战袍。”

战袍水洗发硬，用雪搓洗，反而十分干净，且省时。

但费力费人，兵士们连自已的娘子都舍不得叫，向来下山就自已在雪地里搓的，林忆更舍不得了。

含辱把食物放进口里，小口小口嚼着。

李长泽看着她的小狗一样焉巴儿的表情实在好笑，“我都是为着谁当恶人，不许再做这种蠢事知道没。”他揉一把眼前的小头颅，“有什么不妥咱们找大夫，按大夫说的做。”

林忆只好点点头，道理她都懂，就是好气恼。

李长泽下晌才往城里，早膳过后，陪着小妻子研究了一会四季隐形披风的事。

听小妻子交待到城里刚好查一下饮州那边的汇银，取些银子回来应用。

最近其实长安营的收支是平衡的，上千里山岭的秋收十分喜人，能应付到整个冬季的开销，现在取银，主要是用在军需上。

那上面就像个无底洞，永远有添不完的军备。

林忆曾玩笑说，我这银子换成铜子投水里还能听个“咚”，投到石基岭只能听你口头跟我说声“咚”。

李长泽当时可无赖，扒着小妻子道：“可不嘛，阿湛现在疯狂忌妒我，他找不到这样的好娘子。”

他午膳过后出发往城里，按新马车的脚程，一来一回，总归是天黑了，还想着晚上给他留饭。

哪知，尚未日落，人就回到了荒山小院，还带回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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