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现场闹事

荒山小院的这群帮工闻言全都循声望去，看是哪儿来的混子敢来东家地头上砸场子。

见是一个二十几岁上去的青年，这人面相端正，眼神乱飞，看着总给人几分心浮气燥的直面感。

这人一看众人的目光都朝他聚拢，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得色，继续大声道：“人家买奴才还要花十几、几十两银子，你们是傻傻的一分钱不用，就签了卖身契。你们细想，这其中谁才是真正得了好处的人。”

李长泽这会正站在牌坊外面，恰恰听到这番言论，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反驳，而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目的。

那青年说完这话，人群里果然嘈杂起来。

离他不远的虬髯大汉，直愣愣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听不懂，这主家不是在帮我们吗，又是给吃，又是给住的。”

轻浮青年面色一变，“帮？别是披着帮人皮子的吸血鬼，李扒皮！”

“这话怎么说？”

“高门大户就算买个最低等的奴婢，也要二十两银子，即使是小门小户，买个粗使，都要十五两银，”他停了下，等大汉还有听他说话的这些人，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但你们看这个所谓的东家，给你们什么，一碗粥，给个地方遮阳，就把你们的身契捏到了手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轻浮青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似这些人入了不得了的虎坑，他多么痛苦似的。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我小姑以前就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丫头的，活契十年，可是给了我家里二十两银子的。”有个妇人附和道。

轻浮青年得到了支持，神色更加自得，好像他戳穿了一场天大的阴谋，已经把无数人救出火炕。

“这个东家表面看似良善，实则只是对大伙略施小恩小惠，就把人哄进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牢笼之中，奸人之心可见一斑。你们大伙都教他们骗了！你以为你得了好处，实则他分文不花，就得了这么成千上万的免费劳力。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说完这些，他大概是有些口干了，把手里刚领到的粥，一饮而尽，又伸出盆去让派粥的人给他打上。

今日派粥的正是昨日已经签了身契的一个汉子，黑黑瘦瘦的，叫周有福。他从站到这个位置拿起大勺开始，就是默默打粥，自始至终，话不多两句的人。

他看着那只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大勺却没有一点动作。

轻浮青年等了一会儿，不耐烦道：“满上啊，干什么吃的？”

周有福：“大爷刚才说的话有理，小恩小惠的，大爷不要被我们东家骗了，一碗粥就收买人心，实在不值。”

轻浮青年突地反应过来，他正排在人家施粥的队伍里。

遂恼羞成怒，“一碗粥而已，如此计较，这算什么善人，果然被我看穿了吧，就是做的表面功夫。”

“大爷刚才那碗粥可惜喝了，吃人嘴软，不然大爷这下子声音还能大点！”

排着队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也有不少人动摇道：“虽说他确实喝了这粥，但话也没错啊，按布告上所说的，可不就是半个子不出，就把我们困了去了？”

轻浮青年露出果然如此吧的表情继续火上浇油：“这就是标准的空手套白狼，白得这么多人为他们干活卖命，没用花钱，还落得了好名声，一举数得，真正的心黑啊！”

他斜了周有福一眼，似在说：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周有福不为所动：“大爷只要坚持不来领粥，不报名以工换粮，大爷说的就都对。”

刘小娥在他身后听得噗呲笑出来。

周有福放下大勺，恭敬地叫了声：“刘管事。”

刘小娥嘴皮子利索，林忆让她领了派粥队的小管事，应付一些闹事的小状况，她不怵场。

“福叔你说得不错，这位大爷只要自已能做到不用求人，那他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后面拎着棍子维持秩序的自已人全都跟着笑起来。

轻浮青年大抵觉得颜面丢尽，杠道：“那你们自已说，你们签人，给银子了吗？是不是一分不花就把人哄去给你们卖力气了？”

刘小娥冷笑道：“我们东家心善，可不是嘴上说的，你问问这两日在这里躺着的，倒下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东家，现在有命无命都两说，施了粥给你吃饱了，倒有力气在这里说我们东家的不是，好大的口气!”

“扯那么多干啥，你就直说，给钱没有，是不是诓人了。”

刘小娥一时语窒，论到底，确实是如青年据说，但他们都知道，东家的付出不少，这种时候，没有东家，这些人能不能活，犹未可知，怎么能去计算那么多呢？

见她答不出来，轻浮青年态度又硬气起来：“连你自已都不敢说，为什么，因为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啊。你们东家干的就不是人事。”

人群里道：“啊，真的啊，这个东家心这么黑？我刚才差点就想签了，居然都是骗人的？”

刘小娥气道：“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我们东家才不是这样的人！”

轻浮青年：“说不过就想动手？你这是仗着人多势众，人多欺人少？”

刘小娥大声喝道：“住嘴！”

“恼羞成怒了，果然让我说中了吧，你们东家就是奸商，做着无本的买卖，让这么多人给他做牛做马，却舍不得多出半个子。”

眼看刘小娥真的摆出要冲上去和轻浮青年没完的架势，周有福劝拦道：

“刘管事，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半桶子晃荡，其实没什么料的人，不过见你一时口仗打不赢他，故意激你与他动手，说不定心里正打着趁机讹我们一笔的算盘，咱可不能上他这个当。”

李长泽远远看着这个福叔，不由暗地里称许。

这人只是一个普通庄户，居然性子沉稳，思考虑全面，轻易不会被激得失了理智，关键时刻还能劝拦刘小娥，没惹出乱子，实在是少有的脑子清醒之人。

这时再不出声，这些人就要被带跑偏了。

李长泽朗声道：“敢问这位‘大爷’，可知道昨日东家施粥前，这里晕倒几人，饿死几人，有几人没忍住饥饿及伤痛的折磨，一时失了理智，做出动手打劫抢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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