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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彦的葬礼不算大办，来得也都是一些家中的亲戚和生意上的朋友，钟父看了他好久，才提议问他要不要进入公司学习。

但还是被空心拒绝了。

他早已和住持商量好，等一切结束后，他便褪了这身僧服，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去周游世界。

住持也是欣然答应。

毕竟他们寺里的和尚有好些去外出，现下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等看够了这个世界，再回到青兰寺，这里仍旧是你的家。”

空心回过神，对着钟彦和沈知思那两张遗像怔愣了好久。

他是一个旁观者，但他也从未想过钟彦会死，其实说起来谁也没好过，钟彦的先天心脏病估摸着折磨了他许久。

更别提还有沈知思的事。

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他一转头，就看到池母推着还坐在轮椅上的池惜月走了过来，她的面容很是平静，冲着钟母说完“节哀”之后，便幽幽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空心犹豫了好久，才从池母手中接过轮椅，推到了一处没什么风的茶室，从这里正好能看到窗外的湖景。

那样的静谧，美好。

让池惜月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我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看我的，觉得我掩耳盗铃，待人不真诚，朝三暮四，甚至，还把你当做钟彦的替身。”

住院的这些天，池惜月一直都在剖析自己的内心。

她甚至有些不明白她以前怎么那么蠢笨，但只有承认和接纳以前的自己，才能对做出正确的评价。

空心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只低头默默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

“都是以前的事，但很难见你有这样的时候，不过我不会原谅你，池惜月，你，应该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他说话还是这样。

但池惜月反倒是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眸底却染上了苦涩。

“当然，我不会原谅。”

“那你以后还会在青兰寺吗？”她这样问，在对上空心的目光是有些慌张。

“我不是要纠缠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不想因为我的过错让你逃避这个世界，我可以给你一笔旅游经费作为给你的补偿。”

“这就不需要了，这些年我还是攒了一些钱的，而且我很喜欢青兰寺。”

池惜月认真凝视着她，试图从他眉眼里找出一丝勉强，但结果都是没有。

她动了动指尖，紧扣着还藏在手腕里的手链，眉眼溢出一丝丝的希冀。

“那我，可以叫你空心师父吗？”

她叫他的法号，这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空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名字都只是代称，你叫什么都可以，因为，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池惜月张了张嘴，却也只能默默看着他，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目光都注视在他的身上。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走了。”

他来基本上是为了应付钟母，他还欠苏哲一顿饭，今天他好不容易有空，还是不要耽搁得好。

眼看着着急要走，池惜月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那如果，我不是为了钟彦，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会结婚吗？”

“你要是喜欢活在梦里，那就继续这样麻醉自己吧，人这辈子其实有很多事都可以去做，如果把所有的心力都用来去幻想的话......”

“池惜月，你能一辈子不醒来吗？”

没有人会长眠在梦中，这件事池惜月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但那是她此生唯一的慰藉了。

“那我先走了，轮椅上有按钮，或者待会我碰到池夫人，我也会通知她来找你，总之，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空心还是给她留了一份慈心。

那样的语调，明明更多的是冷，却让池惜月只记得那咬字时微小如尘的温柔。

她知道，空心师父是想叮咛她别再想着用命威胁人。

但她还是改变不了麻痹自己的事实。

不过，她这次不会去伤害别人了。

她看着那个穿着僧服的男人撑着伞一步一步在细细密密的雨幕中行走着，在拐角时，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贴着玻璃努力想要看清楚他最后的背影。

很快，那些雨滴将玻璃窗点缀得相当模糊。

“空心师父，再见。”

她喃喃自语。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早就没有林淮安那个人了。

是被她，亲手杀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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