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可您说您是抚州乌城人……”

徐嬷嬷下意识道。

初见冯清岁时,她震惊无比,几乎以为见到了自己服侍多年的小姐。

可冯清岁说话的神态语气和自家小姐截然不同,又是乌城人,她便以为只是人有相似。

毕竟世上还是有不少长相相似之人的。

宫里就有现成的例子。

吴贵妃和一众妃嫔看起来跟亲姐妹似的,实际上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至于其他可能,她没有去想。

或者说,不敢想。

在宗家被千宠万爱长大的大小姐,可能不是小姐的孩子?那太可怕了。

老夫人和几位爷知道了,怕是要疯。

“不瞒嬷嬷,我原先是京城慈幼院的孤儿,被人在城郊乱葬岗捡到的,被领养后才去了抚州。”

冯清岁拣着自己的经历说了。

又把生辰告诉她。

“我的生辰就是我被捡到的日子。”

徐嬷嬷如遭雷击。

那日子只比宁凤鸾的生辰晚了三天。

冯清岁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差不了几天,给她倒了杯茶,平静道:“嬷嬷和我说说宁大小姐出生的情形吧。”

她在黑暗中足足生活了十年。

若是没有遇到师父,这个时间大概会是一辈子。

她的眼睛没有问题,是视觉中枢受损才看不见,损害她的视觉中枢的,是一种毒。

师父这种毒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是她生母中的毒。

“这种毒会让人神经衰弱,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像是得了情志病一样,寻常大夫诊断不出中毒,只会当成情志病。”

师父当时和她解释。

“结果就是越治越严重,中毒之人生无可恋,一了百了。”

她在慈幼院和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不曾渴盼过父母亲情。

对她来说,有姐姐就够了。

哪怕姐姐不在了,她也没想过要寻亲。

但是。

亲可以不寻,仇却是要报的。

嬷嬷喝了两盏茶,方平复思绪,和她说起当年自家小姐生产的情形。

“小姐身子刚满三个月,将军,也就是她父亲,就战死沙场,噩耗传回京后,她哭了好几场,强撑起精神回娘家安慰夫人。”

“等少将军们扶棺回京,她参加完葬礼,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我们怎么劝她也难以开怀,她母亲身子不好,少将军们回边疆了,也顾不上她。”

“姑爷自她怀孕起,就住在外书房,只是每天来看看她,但见她郁郁寡欢,来内院的天数也越来越少。”

“所以后来生产,她没撑过去,我们都不意外,毕竟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鬼门关。”

徐嬷嬷叹了口气。

“府里的事都是当时的国公夫人,即现在的老夫人管的,丧事也是她操办的。”

“奴婢当时就在管锦衣阁了,对治丧的情形了解不多,只知道孩子当时是奶娘照顾。”

说完又补充道:“稳婆是宗家这边请的,小姐生产时是令嬷嬷和春雨、夏蝉守在身边。令嬷嬷是小姐的奶娘,三年前去世了。春雨夏蝉两个在小姐去世后,一直在正院守着嫁妆。”

冯清岁听完,问道:“你们小姐平日是什么性子?”

“小姐平日为人随和,生性豁达,平日脸上都是挂着笑的,遇事从来不慌不忙,哪怕遭遇绑架也能沉着应对。”

“她被人绑架过?”

徐嬷嬷点头。

“那是小姐诊出喜脉半个月前的事,当时她陪国公夫人去寺里上香,一伙匪徒半路截下马车,将她们绑到了山里。”

“国公夫人吓晕过去,小姐见他们不像穷凶极恶之人,聊了几句,发现他们是对国公府管事强买土地不满,才聚集起来的。”

“她说服那些绑匪放了她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冯清岁听完,兀自沉思。

她有八成肯定自己才是那位宗小姐的孩子,但还有两成需要确认。

想到寿阳公主府前两天送来的喜帖,她对徐嬷嬷道:“你打听一下,仲氏和宁凤鸾有没有收到寿阳公主的请柬。”

徐嬷嬷吃了一惊:“您要见她们?”

冯清岁点头:“我只见过宁凤鸾,没见过仲氏,想看看她们站一起是什么样子。”

宗家的人不曾对宁凤鸾起疑,说明宁凤鸾应该长得像宁国公或其他人,并不像仲氏。

但除了相貌,还有其他判断血缘关系的特征,两人说不定有别的相似之处。

徐嬷嬷应了下来。

翌日回复冯清岁,宁国公府有收到请柬。

-

寿阳公主府办的是婚宴。

休掉纪裴远后,寿阳公主很快物色了个新欢。

就定在二月初四这日成亲。

冯清岁戴了个面纱赴宴——她暂时不想惊动仲氏,旁人问起,就说自己被马蜂蛰了,不好示人。

宁凤鸾看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跟仲氏嘀咕:“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我们和她挨着坐,真是……”

仲氏拍拍她的手,朝冯清岁投过来一丝歉笑。

“孩子不懂事,纪大夫人请勿见怪。”

冯清岁没回话,径直走到留给自己的矮桌,盘腿坐了下来。

上菜后,她看似认真吃饭,实则留意仲氏和宁凤鸾两人。

发现仲氏右手中指留了个特别长的指甲。

再细看,是因为她中指比其他手指短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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